“好吃嗎?”
突然,那道魅惑人心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惹得林墨染咳嗽不已,臉色好像被撞破心事般的窘迫。
一張絹紙貼心的遞了過來,那絲邪魅的聲音,也再次響起:“林大夫,別吃那麼猛,皇延吸引人的,可不止美食一項。”
明知道她的窘迫,黎洛然故意笑著提醒。
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她驚慌窘迫的模樣,他的心裏就覺得暢快之極。這個女人總是在刻意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努力偽裝的好像刻板迂腐的模樣。好像鴕鳥似的,要將身子深深地埋在沙子裏。
隻可惜,她總歸還是有小尾巴,會被黎洛然發現,並揪出來。
黎洛然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看著她窘迫的不知所措的模樣。
“謝皇上!”
林墨染可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麼,咬咬嘴唇,低聲道謝。
接下來,該有歌舞表演了吧,林墨染這樣想著。
耳邊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很快,一群侍衛,將一個軟如稀泥般的人抬了進來,並毫不留情的丟在地板上。
從上麵看下去,那個人身上的衣著雖然幹淨,卻依舊難掩病態的瘦弱。尤其那兩條詭異彎曲的腿,更是惹得人紛紛側目。這樣形象的人,怎麼會被丟進大殿?
隻是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林墨染心中突兀,一個不好的念頭隨之冒出。
難道......
果然,黎洛然一雙銳利的眸子,掃視下去,淡淡的啟口:“餓了這幾天,不知道你想通了沒有。現如今,擺在你麵前的有兩條路。如果吃了那盤食物,便是生,不吃,就是死。你自己選吧!”
說著,黎洛然的身子,款款靠在龍椅上,一雙星眸閃耀著灼灼光輝。
呂逸楓緩緩抬頭。
剛進屋子時,食物的香氣就已經撲麵而來,惹得他狠狠吞了口口水。
這也難怪,他已經好幾天水米未進了。
黎洛然這麼做,就是要磨滅他的意誌!
眼前不遠處,擺放著一個盛滿泔水的大碗。各種食物殘渣參合在一起,早已發酵酸腐,發出陣陣惡臭的氣味。引得人紛紛掩鼻,一臉嫌棄。
難道,真的要吃掉這碗泔水?
開什麼玩笑!
呂逸楓可是齊國世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怎麼會甘心遭受如此羞辱。
隻是,那個驕傲自信的呂逸楓,卻已經在挑斷腳筋之後,心如死灰了。
不管耳畔的竊竊私語和嘲笑,他努力強撐著身子,一步步往前攀爬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碗泔水,滿臉的堅定。這一幕,就好像他當初站在城牆上,堅定的說周朝定然攻不破齊國一般。
當初的豪言壯語依舊由言在耳,隻如今的人,卻已然麵目全非。
“不,不要!”
林墨染猛的起身,想要去幫助他,抱著他。
隻手腕上傳來的禁錮,卻令她的身子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轉頭,憤恨的眼神對上的,是黎洛然那雙恍若洞悉一切的眸子。
“如果,你想他死,想你奶奶他們死,盡可以過去!朕,成全你們在陰曹地府相聚!”
陰冷的,不容置疑的霸氣聲音,在耳邊轟隆響起。同時,原本禁錮著她手腕的大手,也終於鬆開。火辣的疼痛感從手腕處傳來,而她對此卻渾然不覺。
是的,現在她已經自由了。
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幫助自己想幫助的人。
但是,黎洛然一字千金,他說到的,就一定會做到。
難道,自己果真要為了一時的賭氣,而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能這樣!
墨染的身子穩如磐石,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在看著呂逸楓艱難地攀爬著,終於將那碗散發著惡臭氣味的泔水,一把把抓進嘴裏,使勁嚼著的時候。
她的心也狠狠地揪痛了。
眼淚更是不爭氣的,吧嗒嗒落下。
“哎呀,那麼惡心的東西,他居然真的吃了!”
“這個人果真是齊國世子嗎?怎麼看起來就好像城外的乞丐一樣?”
“好臭啊,看的我好惡心......”
一陣陣竊語傳來,呂逸楓權當聽不到。秉著呼吸,努力隱忍著,用手一把把抓著那些已然發臭的食物,一次次的放進嘴裏。腮幫子擠得鼓鼓的同時,好像他的心也被填滿了一般。
這一段,他將記得刻骨銘心。
柔妃不住的掩鼻,一臉嫌棄:“皇上,快讓他出去吧,看著好沒胃口。”
對於柔妃一向言聽計從的黎洛然擺擺手,終於命人將備受折磨的呂逸楓拖了下去。
這個人,究竟是真的屈服了,還是在極力隱忍?
一時間,黎洛然竟無法分辨。
再轉頭看向林墨染那副難受的模樣時,忍不住開口:“林大夫,您覺得適才呂逸楓的表現,是出於什麼心態?”
林墨染的心裏翻江倒海,表麵上卻還要故作平靜:“回皇上的話,墨染隻會治病,不懂其他。”
“哈哈,好一句不懂其他!隻是,按照林大夫的能力,是不是取人性命,也在轉眼之間?”
黎洛然突兀的一句話,好像尖刺一般,狠狠紮在林墨染的心間。一時間,她竟以為,自己的伎倆已然被看透。難道,這頓飯,就是斷頭菜不成?
想到這裏,林墨染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
“不知林大夫在殺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感覺?”黎洛然湊近了,臉上也閃出了詭異的笑,“是不是很爽?”
“皇上說笑了,墨染隻會醫病。”
雖然心裏發虛,但林墨染依舊強裝鎮定。
“好一個隻會醫病。那朕倒要找個人問問,林大夫是否所言非虛了!”
看著林墨染那副緊張的模樣,黎洛然的嘴角浮現起了一絲詭異莫測的笑,高聲下令:“進來!”
一聲厲喝,外麵的一個,身穿朝服的年輕身影,邁步走了進來。
站在大殿中央,噗通跪下行禮。
聲音清脆,容顏俊朗,不是潘陌,又是何人?
在看到潘陌的瞬間,林墨染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要在這一刻停止了似的。尤其回響起適才黎洛然說過的那些話,更是尤為心驚。
天啊,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他們知道自己在下毒,也找來了證人。
看樣子,今天的死期,果然到了!
想著的時候,再看向潘陌時,對上對方那雙清亮的眸子,林墨染的心,更加沉到了穀底。
黎洛然雖然對著潘陌說話,實則,眼角餘光卻始終,在林墨染的身上轉悠。尤其在看到她那副緊張不安的樣子時,嘴角已經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得意的,淺淺的微笑。
哼,女人,也想和我鬥!
“下跪者何人?”
看著跪在下麵的潘陌,黎洛然聲音不高,卻滿含威嚴。
“回皇上,在下太醫院潘陌。”
跪在那裏,潘陌略顯消瘦的身子,看起來是如此的鎮定。
起碼,和現在林墨染的坐立不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部分人的眼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紛紛猜測著,潘陌這樣的小人物,今日出現在大殿之上,究竟是何種緣由。
隻有柔妃的目光,卻始終注意著默不作聲的林墨染。
眉頭微皺,一點疑惑,開始在心頭慢慢地蕩漾開來。
這個林墨染別看是鄉下來的,不過素來以禮儀周到,規矩行事著稱。不管遇到了怎樣的事情,都是鎮定自若的模樣,讓人看了分外討厭。可今日,在看到潘陌的時候,怎麼會表現的這麼緊張?
和她接觸過幾次,便可以發現,每次到了緊張的時候,她嘴角的漩渦,便會開始抽搐。
難不成,這個女人和潘陌之間......
想著的同時,柔妃已經來回將潘陌、林墨染二人,觀察了好幾遍。
“潘陌,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說著的時候,黎洛然故意吊足了胃口。朝著林墨染瞥了一眼,意味深長的繼續說道,“難不成,是為了朕近日喝的湯藥而來?”
咯噔!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林墨染幾乎一顆心沉到了江底。
如果之前隻是在懷疑的話,現在基本已經可以斷定,皇上在懷疑自己了。
不,是自己的小動作,早已經被人家知曉。
尤其在感受到,從周圍投射過來的,那種詢問的眸子時,林墨染更是恨不得趕緊隱身消失才好。
她錯了,這一次,真的錯了!不僅沒有成功的,用這件事要挾到皇上,甚至還賠上了自己,乃至全村人的性命。
從來都沒有什麼時候,她像是現在這樣的懊悔。
“回皇上的話,是的。”
潘陌的眼神依舊盯著地麵,不敢有絲毫的不規矩。聲音淡然,卻清脆的很。
這一刻的林墨染,基本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可能,這就是自己的命吧。
“大膽潘陌,你連禦醫的資格都算不上,怎敢妄意給聖上服用的湯藥。何況,聖上的湯藥的處方不僅經過多次研究,甚至就連熬製過程,都有人監管,旁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近的。關於聖上服用的湯藥,你沒有資格回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一個年邁的禦醫跌跌撞撞的衝進來。
旁邊的太監甚至都來不及阻攔,他便已經喋喋不休的將潘陌罵了一通。
而後更是跪在那裏,一個勁的請罪:“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林墨染的眼睛朝著他那邊瞟了一眼,心中苦笑。
這個老太醫在她進宮的時候,就已經處處奚落刁難。如今,在這個場合又站出來了,可不是為了幫助她,而是為了他自己的麵子。
這個老太醫,便是皇上派來監視自己的太醫之一。
平日裏,不管自己開處方,亦或是下藥,熬製,他都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守著。基本上,如果自己出事的話,他也要擔待一個監管不當的罪名。
眼看著就要頤養天年了,萬一因為出了這個差錯,斷送一輩子的錦繡,可真的劃不來。於是,寧願冒著衝撞聖駕的罪名,也要在皇上麵前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