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彼岸不渡負心人

第三章：宴席雙婚請

母親擔憂我身份特殊，倉促宣布婚訊恐引猜忌，故除卻地府幾位位高權重的府長知曉內情，其餘赴宴者隻當是後土娘娘為長子舉辦的尋常宴會。

孟婆坐在鬼差席中，正與身邊一個麵容陰鷙、氣息虛浮的男子——蒼翊，旁若無人地調情。視線與我相撞時，她眼中才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母親端坐主位，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我和孟婆身上，意味深長地開口：“兩百年光陰荏苒，你們二人情誼......倒似比從前更為‘堅固’，實屬不易。”這話語中的諷刺，隻有知情人能懂。

我本以為，我坐在這裏，孟婆會有所收斂。可惜，我再一次高估了她對我的“在意”，或者說，低估了她對蒼翊的“執著”。

“後土娘娘！”孟婆突然起身離席，拉著蒼翊走到大殿中央，在眾鬼驚愕的目光中，撲通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

“娘娘在上！孟婆三七與蒼翊相戀數百載，情比金堅！懇請娘娘慈悲，為我二人賜婚，主婚證盟！”她聲音清亮，響徹大殿。

霎時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母親周身瞬間騰起幽綠色的鬼火，手中把玩的血玉酒杯被她捏得咯咯作響，內裏猩紅的酒液劇烈沸騰，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她深邃的目光投向我，帶著詢問與慍怒——她在意，在意蒼翊曾用邪術傷我之仇！

“母親，”我平靜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鬼魂聽見，“他二人情意，地府之中早有傳聞。今日既是喜宴，何不成全一樁美事，錦上添花？”我給了母親台階。

母親沉默良久，周身沸騰的鬼火才稍稍平息，勉強吐出一句：“那便......半月之後吧。”她意在避開我的婚期。

然而孟婆卻固執地伏在地上，再次叩首，語出驚人：“娘娘！孟婆鬥膽，懇請娘娘恩準，七日後便是我與蒼翊大婚之期！”

七日後？正是我迎娶靈椿之日！

眾人嘩然。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急切——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陰氣至盛。那日成婚，對男子而言是絕佳的滋補，甚至有衝擊更高鬼位的可能。為了蒼翊，她竟敢一而再地挑戰母親的威嚴！

果然，母親身後的鬼火“轟”地暴漲數丈！恐怖的威壓席卷大殿，修為低微的小鬼魂瞬間發出淒厲慘叫，七竅流血，魂體不穩。整個地府仿佛被濃稠的黑霧籠罩，陰風怒號，如墜深淵！

“母親！”我提高聲音，“今日是兒子的宴會。”

母親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滔天怒火，威壓稍斂，隻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冰冷的冷哼，算是默許。

知曉今日真相的幾位府長，看向孟婆的眼神已如同看一個死人。

孟婆卻恍若未覺，滿心滿眼隻有身旁麵露得色的蒼翊。

因孟婆攪局，殿內氣氛凝滯如冰。我借口透氣離席，行至開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畔。

未料孟婆竟也跟了出來，將我堵在花叢邊。

“炎冥，”她開門見山，毫無愧色，“蒼翊輪回歸來，修為十不存一。他必須在七月十五陰氣最盛時成婚，方能得天地滋養，穩固根基！”她語氣理所當然。

“嗯。”我冷淡應聲，推開她欲走。

她卻又纏了上來，雙臂環住我的脖頸，帶著彼岸花冷香的唇瓣便要落下。

“炎冥哥哥，即便我嫁與他，也隻是權宜之計。我保證，絕不與他行夫妻之實！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她眼中帶著虛假的祈求。

我心中惡寒翻湧，猛地發力將她震飛！她驚呼一聲，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悶哼出聲。

這女人！既要蒼翊獲得至陰之氣，又想借我身懷鬼胎為他滋補！打得好一副如意算盤！

“你放心，”她掙紮著爬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待他修為恢複，我定會與他和離，風風光光嫁你為妃！所以......七日後我的婚宴，你莫要來鬧，可好？”

原來她追出來，隻為警告我，莫要打擾她與心上人的婚禮。

我頓住腳步，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笑。七日後？我確實沒空理會她。

“好。”我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

她臉上剛綻開笑容，我又補充道：“對了，七日後，你可願來為我證婚？我在這地府，亦無甚親近之人......”

“證婚？”她一愣，隨即擺手，語氣帶著不耐與敷衍，“那日我自有要事，你......另尋他人吧。”

我不再看她，轉身欲回大殿。殿門口，卻與匆匆趕來的蒼翊撞個正著。

他見到我，眼中怨毒一閃，竟從懷中掏出一張散發著不祥黑氣的符咒！

我本能戒備，他卻獰笑一聲，猛地將那符咒狠狠拍向自己的胸口！

“啊——！”淒厲的慘叫響起！蒼翊痛苦地蜷縮在地，胸口處黑煙滾滾，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

是滅魂咒！他竟對自己用了此等陰毒符咒！

看著他魂體瀕臨潰散，我終究無法坐視他魂飛魄散，哪怕他罪該萬死！我強忍厭惡，催動法力，指尖凝聚精純陰氣，強行將那蝕魂的符咒從他體內剝離！

“噗！”蒼翊噴出一大口黑血，魂體雖保住，卻更加虛弱透明。

而我強行剝離符咒的右手，被那陰毒之力反噬腐蝕，皮肉消融，露出森森白骨，劇痛鑽心！

“三......三七......不怪炎冥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蒼翊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解釋”。

孟婆此時已哭喊著撲來，一把將我推開！她不顧一切地將自身鬼力渡給蒼翊，看向我的眼神，猩紅如血，充滿了刻骨的怨恨與殺意：

“他的修為已近枯竭！你還是不肯放過他？！”

“你一定要如此歹毒，非要看著他魂飛魄散才肯罷休嗎？！”

“我......”

“閉嘴！”她粗暴地打斷我，吃力地扶起蒼翊。經過我身邊時，那濃烈到實質的殺意幾乎將我凍結。

“炎冥......別再挑戰我的底線！”她丟下這句話，攙扶著蒼翊，踉蹌消失在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