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爸特喜歡借給別人錢。
聽說別人投資無本,他就把媽媽治病的錢借出去了。
我媽沒得到救治,因此去世。
他還狡辯:“都是兄弟,借點錢怎麼了?”
他“無私”,甚至為了兄弟借高利貸。
我終於也被要債的逼死。
再睜眼,我回到過去。
拿著他的治病錢借給閨蜜。
“都是閨蜜,借點錢怎麼了?”
、
“父債子償!還錢!還錢!”
血紅的大字,震耳欲聾的“還錢”。
從九樓墜落的踏空感還在腳下。
腦袋撞到地麵一聲沉重的悶響,頭骨一瞬間裂開。
身體對劇烈的疼痛已經麻木,但血逐漸流出的感受漸漸明顯。
明明在流血,身體卻漸漸熱起來。
死亡近在眼前。
多可笑,我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賣了抵債,而他之所以借高利貸,緊緊是因為兄弟一句缺錢了!
......
再次睜開眼。
熟悉的景象讓我微微一愣。
“你愣著幹嘛呢?別告訴你媽知道嗎?”
我爸穿著起球鬆垮的針織衫,低頭做賊樣把錢綁進一個又一個塑料袋。
“沒聽見我說話?”他忙著還不忘看我一眼。
我回過神,反應過來。
原來是這一天
上輩子我爸借出第一筆巨款的那天。
見我不答應,我爸麵色緩和一點:
“我也不是傻,這不是看你叔困難嗎?做人不能太自私,多為別人想想。”
大腦一陣刺痛,我騰地站起身。
我上前一步把塑料袋搶過來,轉身往門外跑。
我爸沒有反應過來,等我跑到電梯裏時。
我聽見了我爸的叫喊聲。
“滾回來!你還會搶東西了!白養你了!”
我猛戳關閉按鈕,我爸的身影出現在轉角的那一刻,門關了。
我背靠在電梯壁,長舒一口氣。
我掏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
“媽,爸拿了一大筆錢要借給人買房。”
重來一次,爸你想找死,可別拉上我們墊背。
2、
上輩子,我死在領導給我升職那天。
我花了兩年,拚盡全力考進體製內。
由於性格沉悶不討喜,一直不得領導賞識。
幹著最累的活,依舊是毫不起眼的小職員。
那天,我升職一事基本確定,周圍同事都恭喜我。
可領導一臉嚴肅走過來,
“你這事還有待商量。”
我傻眼了。
我跟進領導的辦公室,領導明白我的意思。
隻說了一句:
“咱們公職人員,家庭都是要沒有汙點的。”
我明白了。
又是我爸。
回到家,我終於控製不住情緒,爆發了。
“你又借別人錢了?!”
“別人的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爸還不知情,跟我吵起來:
“你怎麼這麼冷血?別人有難我應該搭把手!果然跟你媽一個樣子!”
“我冷血?你借錢借到失信,害媽病死!害我工作都要沒了!”
我朝他嘶吼。
他仿佛被我鎮住,喃喃說不出話。
他低下頭,不敢看我。
“你沒錢你為什麼要借給別人?為什麼要去貸款?”
“你瘋了吧,我真恨死你!”
我爸沒有反駁,低著頭拿著一個袋子出門了。
沒過一會兒。
“砰砰砰!”
砸門聲響起。
我嚇得一抖,從貓眼看。
一群紋著青龍白虎叼著煙的男人正在猛敲我家的門。
我爸竟然為了給別人借錢,去借了高利貸!
我趕忙收拾東西,等到門口安靜了,才出門。
一出門,就看見我家牆上已經被那群人用油漆噴上了“還錢”的字眼。
我沒來得及逃走,就被那幫人逼到了爛尾樓。
為首的男人就那麼扯著我的衣服拖拽我。
窒息的痛苦讓我不斷大喘氣。
腿被水泥地磨得很疼。
我被扔到一個角落,我抬頭看去,為首的男人手在摸索腰帶。
“你們,你們要幹嘛?”我啞著聲音詢問。
“啪!”頭皮一疼,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我疼的趴在地上,感覺有人在重重碾我的頭。
“浪費老子多少時間,媽的你賠得起嗎?你可得好好陪兄弟們玩玩。”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麼。
可欠錢的人,是我爸啊。
我忙忍痛爬起來,去抱為首男人的腿。
“我知道楊懷仲在哪,欠錢的人是他,你們弄了我可就是犯罪!我帶你們去找他!”
男人抽出根煙,悠哉地點火。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天真,你不知道你爸拿什麼抵債?”
一瞬間,我渾身發冷,全身顫抖不停。
我…嗎?
鬆開手,我跌坐在地上,臉上濕漉漉的,伸手一模,全是淚水。
回想起在家時,他倉皇逃離不敢看我的神情,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恨。
我恨他害死母親,恨他弄得家破人亡還嫌不夠,竟要活活逼死我。
他們逐步逼近,我捏緊拳頭,疼痛讓我更加清醒。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我猛地起身,往陽台跑去。
我寧願死!
也絕不受辱!
用力一跳,身體懸空。
風從耳邊吹過,我看著天空,此刻感受到無比自由。
“砰!”
3、
我回過神來。
我媽在電話那頭喂了好幾聲。
“我在呢,媽。”
“你爸腦子有病!老娘現在就回去!”
聽見我媽中氣十足的聲音,我險些落下淚。
我已經很久沒聽過她的聲音了。
上輩子,我爸瞞著我媽借錢給別人買房,後來又瞞著我媽借錢給別人投資,最後竟是把我媽治病的錢借給大伯,我媽因此而病逝。
電梯到了樓下,我找個地方藏起來。
我爸下來沒找到人,又上去了。
沒過多久,我媽趕回來了。
她還是那樣風風火火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幾年後生病的虛弱憔悴。
“媽!”
我緊緊抱住她,把錢塞到她手裏。
“沒事,別怕!媽在呢!”她拍了拍我的背。
我壓下淚意,跟著我媽上樓。
我媽是相當彪悍的女人,上輩子我爸能借出去那麼多錢就是因為他謹慎小心,一點破綻也不會漏出來。
我媽用腳踹開門。
“咚!”的一聲,我的心都跟著顫。
“楊懷仲!你給我滾出來!”
屋裏很安靜。
“別跟我裝死!借借借!我說了幾百遍了別借,你左耳進右耳出是吧?”
我媽邊罵邊在不大的出租屋裏找人。
“哢噠”,我爸從臥室出來了。
我媽衝上前就擰他耳朵。
“孩子還在呢!幹啥?”
“我幹啥,你看看你幹啥了?我要是不回來,你還得瞞著我!”
“當初真是看錯你了,以為你是個善良的女人,沒想到這麼自私!”
“你把我們買房的錢借出去,到底誰更自私?”
我媽聲音都啞了,我很有眼色地倒了杯水。
“這些錢都是我自個的工資,沒動你的。”我爸狡辯。
室內很安靜,隻有我媽喘氣的聲音。
我知道我媽這不僅是生氣,還有心寒。
“離婚吧!”
4、
楊懷仲不是我親爸,他是我後爸。
我媽在我小學的時候就跟我爸離婚了,後來一直一個人帶著我打拚。
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媽就遇到了楊懷仲。
我媽那個時候顧忌我,一直沒跟我說。
直到我大學了,我媽就跟我坦白了。
“他人挺好的,心特別善!”那個時候她笑得很羞澀。
養大我的是我媽,她的決定我都支持,她就和楊懷仲結婚了。
後來我就改口喊他爸。
楊懷仲的確心地好,把我當親女兒。
可他對他的兄弟更好。
兄弟有難,他出錢出人。
我媽因為這事跟他吵了無數次。
聽到離婚,我眼睛一亮。
我媽有救了!
楊懷仲沒說話,屋裏又安靜了。
我媽見他不說話,道:“找個時間吧。”
到了晚上,我媽來我房間跟我一塊睡。
“倩倩,你咋想的?”我和她平躺著,她手緊握著我的手。
我用力握住她的手,“離!”
我媽抱著我睡了一晚,上輩子自打我媽生病後我就沒和她這麼親近了。
此刻低頭清晰聞見我媽身上的香味,我眼眶不受控製地濕潤。
我媽推了推我的頭,“這麼大了還這麼粘人。”
“媽,咱明天去醫院看看,我最近有點不舒服。”
我媽不愛去醫院,要是讓她去,她肯定一口回絕,但我媽愛我。
“怎麼了?媽明天一定跟你一塊!”我媽神色緊張地看我。
“沒事,就是去看看。”
一大早我媽就搖醒我。
吃過飯後我們就出發了,我假裝掛錯了號,我媽心疼被浪費的錢,就跟我一塊檢查。
我們從婦科出來,醫生拿著一疊單子,眉頭皺起。
“你這是早期宮頸癌,還好發現得早,現在治療痊愈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女兒得了癌?!”我媽幾乎尖叫出來。
“你女兒叫周玲?”
我媽緊抓著我的手猛然放鬆。
我欣喜若狂,上輩子我媽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治療要遭罪不說,還可能無法痊愈,但現在隻是早期,那一切都有轉機。
我們沒有立即住院,先是回家。
沒想到,一到家就迎來一群不速之客。
楊懷仲領著他媽他哥一大家子上門來了。
奶奶一進門就坐在沙發中間,拿起果盤裏的橘子就開始剝。
不忘給自己兜裏塞幾把瓜子,幾個橘子。
“老二家的,你要離婚?”奶奶一雙三角眼斜著睨了我們母女,眼珠滴溜地轉。
我媽點頭。
“我把你當親女兒才說掏心窩子的話,女人呐一輩子安穩最重要,我們老二人老實嘴笨,你多忍忍,他心裏也是向著你的。”
我媽沒有搭話,自顧自地看著手機。
“而且不是我說,哪有媳婦鬧離婚的?說出去丟不丟人呐?我一把年紀了臉往哪擱?”
“楊懷仲打腫臉借錢讓你臉上有光是吧?”我媽一開口戰鬥力十足。
“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呢?他是你男人,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道理!”
“嗤,道理?屁的道理!”我媽嗤笑。
奶奶大罵出聲,“你真是翅膀硬了,一個二婚的女人我看誰敢要!”
“一個二婚的男人我看也沒人敢要!”我說。
“你這死丫頭,跟你長輩頂嘴!看我不教訓你!”
奶奶說著,就上前揪住我的衣服,讓大伯母按住我手,另一隻手高高揚起。
我媽衝上來攔住奶奶,反手用力一推,奶奶“誒喲”著倒下了。
奶奶裝模作樣地喊疼,“反正不準離!”
她這個時候裝出一副維護家庭的假象,實際上她明裏暗裏打聽好幾次媽媽的存款和工資。
我媽一直很節約,稍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出我媽應該存了不少錢,況且她和楊懷仲計劃買房的事也不是秘密。
“你生是我楊家的人!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不準!”
奶奶快速轉動眼珠,突然一拍腦袋。
“你現在這麼急著離婚,肯定是外麵有人了!”
奶奶抓住這一點不放,叫嚷著讓我媽把她存的錢分出來一半給她。
我媽冷笑一聲,“行啊,那先等我病好了再說。”
“什麼病?你個婊子,偷人染上病了?”
我扯了張紙包住手,抓著她吐的瓜子殼就塞進她嘴裏。
她雙眼死死盯著我媽,根本沒看我,我這一出弄得她猝不及防,自然被我塞了滿嘴的瓜子殼。
“不會說話就閉嘴,您跟狗搶吃的去了?”
她撐著大伯母的手起身,快步走到我麵前,我媽攔下她。
我身子一扭,掏出病曆本和ct單,大伯伸手搶過去看。
他們一群人圍上去。
“肯定是這賤人找醫院的相好開的假證明!”奶奶聲音有一絲顫抖。
“您這麼熟悉,難不成您有個醫院的相好?”我說。
奶奶又開始“誒喲”,嘴上仍不忘說。
“果然是個野種,嘴裏不幹不淨的!”
大伯在政府上班,他推了推眼鏡說:“媽,弟媳沒騙你。”
5、
奶奶雙眼往上一翻,看著真要撅過去了。
我趕忙上前死死摁住她人中。
奶奶渾身一抖,睜開眼睛看著她二兒子說:“快離了!咱家可沒錢治病!”
我以為楊懷仲看在這麼多年的感情上怎麼說也要意思意思。
可他一聽奶奶的話就巴巴地點頭,“都聽您的!”
我媽一看他這樣,手攥得更緊。
在奶奶的強勢下,楊懷仲和我媽飛速離婚了。
我們母女去了新的城市,租了個周圍熱鬧地段好的房子。
我媽也住進了醫院,進行治療。
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楊懷仲給我打了電話。
“囡囡,我是爸爸。”
他一頓感情牌輸出,帶我回憶往事。
“你還記得有個住大房子的叔叔嗎?那是爸爸的好哥們。”
來了,終於憋不住了。
“記得,怎麼了?”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我願意繼續陪他演下去。
“你叔叔是做股票,基金的,這種東西叫什麼金融,賺的錢可多了!你和爸爸生活了這麼多年,我早已經把你當我的親生女兒了,你跟著你媽媽太受苦了,我聽說你媽媽那個病要不少錢,你先把錢給爸爸,爸爸保證給你更多的錢!”
原來是來借錢的,如果是上輩子的我,為了媽媽的治療費肯定會把錢傻傻地給他。
但是現在,不可能!
“不行,我沒錢了,那些錢全都交了住院費和手術費。”
楊懷仲一聽,語氣立馬變了。
“小野種!有錢都不賺,就等著治不好吧!”
我把電話直接掛斷。
推開病房門和我媽聊天。
媽媽看我臉色不虞,問我怎麼回事。
我含糊過去。
一個星期後,楊懷仲竟然又給我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