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出生就被拐的我,終於在13歲那年被親生父母接回貧瘠的小漁村。
為了所謂的“親情”,我毅然放棄養父母許諾給我的億萬財富。
反而甘之如飴地成為一名小海女,幫原生家庭還巨額高利貸。
海嘯當天他們無視警告。
強行讓高燒虛弱的我出海多撈幾捆廉價的海帶。
他們卻帶著假千金和她心愛的小金魚,頭也不回地逃離。
鼻腔灌入冰冷的海水,小小的我葬身在大海魚腹裏。
死後我的靈魂在天上飄了很多年。
這才明白親生父母聽取假千金的話裝窮。
來考驗我是否圖家裏的錢。
再睜眼,警報聲在小漁村回蕩。
“海嘯紅色預警!請全體村民撤離!”
我回到了海嘯發生的第一天。
這一次我沒有反抗,拿著潛水服就出門。
可在海嘯席卷村莊後,他們卻又跪求我原諒。
......
“顧瑤瑤,你怎麼還沒換好潛水服?該去撈海帶了!”
顧母尖銳的嗓音響起。
破舊的木門被她拍得搖搖欲墜。
上輩子海水撕裂我肺腑的窒息感還沒消散。
我視線停頓在書桌上假千金顧嬌嬌新買的新概念英語書上。
我清楚地記得,是小小的我撈了幾十捆海帶才換取的。
難道......我重生回到13歲海嘯這年了?
“咣當!”
木門在顧母的蠻力下報廢,歪歪斜斜地靠在牆邊。
我嚇得一哆嗦,蜷縮在地上。
“顧瑤瑤,你竟然還沒換好衣服?再不去海帶都被其他海女給搶走了!”
顧母拎起潮濕還帶著腥氣的小潛水服,就要往我身上套。
“我不去!我不去!我聽到廣播了,要發生海嘯了!”
“我不想死在海裏,我還發燒了!我根本沒力氣!”
我拚盡全力掙紮,祈求顧母的良知被喚醒。
眼底不再是上輩子怯懦的哀求,反而多了一絲冰冷的恨意。
“警報響了又怎麼樣?距離海嘯爆發還早呢,趕緊換衣服下海!”
顧母察覺到我眼神不是十幾歲小孩該有的。
她怔愣了瞬卻還是忽視了。
她掐住我滾燙的耳朵,蠻橫道:
“今天海帶收價好,多撈幾捆,能給你姐姐湊下學期鋼琴考級班的錢!”
是這樣的,隻要顧嬌嬌想要什麼。
我這個當妹妹的,拚了命也要掙。
而顧嬌嬌此時正精致如同洋娃娃般倚靠在顧父懷裏。
她穿著幹淨的公主紗裙,手裏還提著透明的玻璃魚缸。
一條小金魚在裏麵晃著尾巴遊來遊去。
上輩子他們逃離時連金魚都沒忘帶,卻唯獨把我遺漏在大海裏。
我胸口上下起伏著,淚水在眼眶打轉。
顧嬌嬌身上的公主裙也非常昂貴。
曾經養母把我當公主,也給我買過很多件。
而如今我卻穿著破破爛爛有著魚腥味的背心。
顧嬌嬌走上前,泫然若泣:
“媽媽,妹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我知道我霸占這個家太久了,妹妹看不慣我也很正常......”
顧嬌嬌露出無辜又天真的表情,眼眶紅紅的。
顧母隻覺得一股火氣直衝麵門:
“顧瑤瑤,你今天不去也得去!裝什麼發燒?”
“你那窮酸的養父母怎麼教育你的?你怎麼變得這麼有心機了?”
我下唇哆嗦著,血色全無:
“好......”
窗外是刺耳的警報聲,混雜著村民驚慌失措的奔跑和驚呼聲。
我趁他們放鬆警惕,猛地朝顧依依撞去。
2.
顧嬌嬌手心裏的魚缸被我撞碎,小金魚在地上徒勞地彈跳著。
顧嬌嬌嗓子裏爆發出淒厲尖銳的哀嚎聲。
就是現在!
仗著身材矮小,我從顧母高高揚起的巴掌和顧嬌嬌撒潑坐在地上的縫隙鑽過去。
我朝著大門外跌跌撞撞地跑去。
養父母送我的小海螺項鏈在我胸前跳躍。
這一世,我不能重蹈覆轍!
哪怕高燒導致我頭暈眼花,身體酸疼疲軟。
我卻不敢放慢腳步,衝進逃命的人流中。
身後就是顧母和顧父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我連呼吸都帶著滾燙的血腥氣。
終於,體力嚴重透支的我狠狠摔在沙子裏。
“小兔崽子,總算逮著你了!”
顧父抓起我的腳腕,把我從地上拎起。
我再次被拖到地獄般的家裏。
顧嬌嬌眼底閃過嫉恨。
她像隻被激怒的小獸衝我撲上來。
剛剛顧嬌嬌楚楚可憐小白蓮的人設,此時維持不下去。
她撿來幾條惡臭的死魚使勁往我嘴裏塞。
“誰叫你欺負我的小金魚?你把這些死魚全都給我吃下去!”
死魚在我口腔滑膩腥臭的觸感,讓我胃一陣翻江倒海。
我漲紅臉,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幹嘔。
“嬌嬌,夠了!”
顧父眼裏到底閃過不忍。
可他對上顧嬌嬌受傷不解的目光後,卻歎氣道:
“嬌嬌,這死魚臟,別把你手弄臟了。”
顧嬌嬌這才破涕為笑。
顧母瞥了眼海岸線,發現海水詭異地退潮了。
沒文化的她哧笑聲:
“你個死丫頭,還敢營造恐慌?海水都沒了哪還有海嘯。”
顧父卻眉頭緊縮:
“不對勁,這是海嘯的預兆!廣播沒有騙人!我們快撤離!”
他話音剛落,就衝出去開車。
“把瑤瑤妹妹丟進地窖裏吧,家裏得留個看家的!地窖很安全的!”
顧嬌嬌恢複了剛剛天真無邪的模樣。
顧母眼珠子一轉,同意了顧嬌嬌的決定。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丟我下去。”
就算我成為靈魂飄了很多年,現在的我到底還是個孩子。
在死亡的威脅下,淚水終於從我眼角滑落。
顧母和顧嬌嬌母女同心,合力把地窖的木板打開。
一股混合著腐爛海帶和泥土腥氣的黴味撲麵而來。
而地窖下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如同怪獸張開的巨口。
“閉嘴吧,晦氣玩意兒。”
我被顧母粗魯地一腳踹翻進去。
失重感讓我嗓音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我重重砸在枯草堆上,五臟六腑都摔得移了位置。
劇烈疼痛和高燒的作用下,我短暫地陷入昏迷中。
而地窖也被木板子蓋好,最後一絲光亮遮住了。
“嬌嬌,你爸在按喇叭催呢,我們快走吧!”
“馬上媽媽!我把小金魚和玩偶都帶上!”
模糊的對話和她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帶著逃離災難的急切,也帶著拋棄拖油瓶的輕鬆。
我陷入一片渾沌的死寂中。
突然,胸口的海螺亮起。
3.
“寶寶......寶寶......你還好嗎?”
“瑤瑤......寶貝......快回媽媽的話!”
“你......現在在哪?安全嘛?”
溫柔又急切的聲音喚醒我。
可惜信號不好,斷斷續續的。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嗓音沙啞。
“是媽媽嗎?”
我胸口海螺嗡嗡嗡地震動著。
養母沈夫人喜極而泣,聲線顫抖著。
“是......媽媽!媽媽......看見新聞......海嘯了!”
“你在......東臨海漁村嗎......來得及撤離嗎?”
滾燙的淚水大滴大滴地從我眼角滑落。
“媽媽,媽媽!快來救救我!我在家中地窖裏!”
我捧著小海螺,陡然騰升起生的希望。
模糊的記憶在腦海裏閃現。
在我很小的時候,養父沈總就曾送給我這個小海螺。
他溫柔地告訴我,如果我有淚水或者紅色痛痛的果汁沾上小海螺。
我都可以緊緊按住它。
爸爸媽媽就會來救我。
“媽媽......馬上......就來!”
“堅持住......寶貝!”
我癱倒在地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回應著沈夫人。
此時此刻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上方。
幾架飛機在空中盤旋降落。
木板被保鏢團大力掀開。
刺目的陽光瞬間湧入,驅散掉無邊的黑暗。
沈夫人想親自跳下去,被保鏢隊長攔住。
“夫人,地窖情況凶險,我們下去就好。”
很快,腥臭臟亂的我陷入溫暖又熟悉的懷抱裏。
香噴噴的,是媽媽的。
沈夫人氣質雍容,可眼眸哭得異常紅腫。
“對不起寶寶,是媽媽來遲了。”
滾燙的淚水落在我燒得通紅的臉頰上。
直升飛機騰空的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海浪席卷而來。
海嘯爆發了。
我獲救了。
被沈夫人救了,改寫了上一次慘死的命運。
大抵是改命後遺症,我在家裏高燒昏迷了好幾天。
沈夫人帶我去沈總國外投資的療養院。
連續輸液幾天後,我終於睜開眼。
“寶貝,你醒了嗎?現在怎麼樣?”
沈夫人欣喜若狂地握住我的手,
永遠精致的她此時卻發絲淩亂疲倦。
我張開嘴想開口叫她,想告訴她我沒事了。
可喉嚨處好似被堵住。
任憑我如何用力,卻隻能發出微弱的氣流聲。
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恐懼把我擊垮。
“怎麼了寶貝?別急!媽媽馬上叫醫生!”
沈夫人看見我徒勞地掙紮,臉上的喜色瞬間被驚慌取代。
醫生對我做了一係列精密的檢查後,這才說:
“小姐您身體各項指標都在恢複,聲帶本身沒有受到損傷。”
他頓了頓。
對上我恐懼不安的雙眼,歎氣道:
“您是在經曆巨大心理衝擊後,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中的選擇性緘默症。”
3.
沈夫人掩麵哭泣,淚水浸濕她的手掌。
她後悔了,後悔讓我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沈夫人曾經偷偷讓沈總調查過,得知顧家條件不錯。
她這才忍痛割愛同意我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沈夫人沒法接受和我分別的場景。
於是她偷偷躲起來,讓管家爺爺把我送到顧家。
可沒想到,她以為在漁村度假玩耍的我卻遭受到了如此傷害。
而偏遠漁村沒有監控,她甚至都無法知道真相。
一向沉穩的管家爺爺也悲痛不已,給沈夫人和我深深鞠了一躬。
“是我的失職,是我把小姐送回顧家的。”
我焦急地搖搖頭,想安慰他們卻說不出音。
急得我滿頭大汗。
醫生停頓兩秒,繼續說:
“沒關係,緘默症是能治好,我建議回國治療。”
“在顧小姐的家鄉,我想會得到很好的改善。”
沈夫人馬不停蹄地帶我回到家鄉京城。
沈氏私人醫院裏,我挽著沈夫人的手去心理科治療時。
一道尖銳熟悉的聲音傳來。
“顧瑤瑤?你果然沒有死!”
顧母光鮮亮麗,穿金戴銀,看見我時眼睛都亮了。
她作勢朝我撲過來,張牙舞爪。
“瑤瑤!媽媽的寶貝女兒啊!你讓媽媽找得好苦啊!”
“海嘯那天......媽媽不是故意丟下你的!”
“後來我們回去找,村子都沒了......媽媽的心都要碎了!”
“我差一點點就崩潰跳海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讓我找到你了!”
明明顧母身上噴的大牌香水,濃烈又刺鼻。
我卻還是聞到漁村死魚和海腥味,胃裏開始翻湧。
我驚恐地張大嘴,尖叫聲卡在嗓子眼裏。
顧母還想拽我。
可我卻躲在沈夫人的懷裏,手緊緊拽著她的衣服。
“女士,請自重,離我女兒遠點。”
沈夫人額角青筋抽了抽,聲音平靜卻不容小覷。
她以保護者姿態緊緊抱著我,眼底全是警惕。
“你女兒?!”
顧母被沈夫人的氣勢和話語震得一愣。
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嗓音更加尖銳: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閨女!我是她親媽!你算什麼東西,敢搶我女兒?!”
顧母上手拉扯,一下子拽開我的衣服。
我後背胎記就這麼暴露在公眾視線。
“看見沒?這就是我女兒顧瑤瑤!這塊心形胎記就可以證明!”
顧母得意揚揚指著,仿佛找到了製勝法寶。
“住手!你真是瘋子!保鏢呢?把她帶走!”
沈夫人手忙腳亂地把我衣服整理好。
重活兩世的委屈與怒火讓我靈魂都在憤怒地震顫。
我渾身哆嗦著,嗓子眼裏爆發出尖銳的爆鳴。
瞬間打破這麼多天的緘默。
“啊!”
顧母得意的表情僵持在臉上。
就連沈夫人都震驚地看著我,眼底有欣喜和更深的痛楚。
我猛地從沈夫人懷裏掙脫出來。
小小的身體因為憤怒劇烈顫抖著。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斬釘截鐵道:
“我......沒有......你這個媽媽!!”
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
顧母滿臉都是錯愕以及......被當眾忤逆的暴怒:
“你......你個死丫頭說什麼胡話?我是你親媽!”
“親媽?”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手顫顫巍巍指著她渾身大牌的穿搭。
“以前......讓我拚命掙錢還債......讓我給姐姐掙學費的......生母......”
我深吸一口氣,肺部灼痛。
卻將最後幾個字清晰地吼了出來:
“她......沒有你這麼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