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蘅大著膽子追上去,跟在後麵說:“長輩也是關心大哥,才有所安排。從前是謝家虧欠你,現在府裏上下都想同你修好,雖然你未必需要這親戚關係,卻也沒必要同家裏都處成仇人。”
“如今眾人都上趕著巴結,大哥縱然看不上,多少也給點眼色,凡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
謝從謹大步走著,身後的人緊緊跟著,嘴巴叭叭說個不停,他不耐地走進書房,轉身便要將人關在外頭。
甄玉蘅見狀一著急便將手伸進門縫裏。
“嘶——”
手掌被狠狠一夾,甄玉蘅倒吸一口涼氣。
謝從謹蹙眉,又將房門打開些。
柔荑般細白的手被夾出一道紅痕,甄玉蘅顧不上管,透過門縫對謝從謹說:“縱使他們對你有利所圖,可你回謝家本就是兩利的事,住在一個屋簷下,何必把關係鬧得太僵?”
她仰著臉,又嘰裏呱啦說了一堆。
謝從謹盯著門外那雙水盈盈的桃花眸,半晌不語。
甄玉蘅被他看得後背發涼,下意識往後縮,可還不等她後退一步,手腕突然被攥住。
謝從謹一拉,將她拉進書房。
她一隻腳跨進門檻,堪堪站穩,抬起眼,男人冷峻的麵孔逼近。
“他們有利所圖,你這麼賣力,又是圖我什麼?”
不過一寸之隔,二人鼻息交纏在一起。
男人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眸鎖視著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她側過臉說:“我一個小女子能圖什麼?無非是長輩盼著家裏和睦,我幫著長輩分憂罷了。”
“雪青不過是個丫鬟,大哥看得上就使喚,看不上就當她是個擺設,添不了什麼麻煩。”
謝從謹盯著眼前的人,她耳根浮起了紅暈,兩隻眼睛正不停地撲閃著。
身上不知用了什麼香,甜絲絲的,擾得他心煩。
他往後避了些,冷冷道:“我雖然沒福分長在你們這高門大戶,卻也知道通房丫鬟是什麼,要貼身伺候,陪主子行房,我如何當她是個擺設?”
手腕還被他抓著,掙也掙不開,甄玉蘅有些不高興地斜眼瞧著他:“大哥孔武有力,若是不願,她又怎麼能近得了你的身?”
謝從謹垂眸看了眼二人近在咫尺的距離,蹙眉鬆開了手。
甄玉蘅揉揉自己的手腕,繼續道:“京中子弟,大多屋裏都有幾個通房,今日這個不要,明日老太太和二房那裏也會往這兒塞人的。”
“大哥若是不想總被煩擾,就把人留下吧,若是實在不滿意,過段日子再打發了就是。”
謝從謹語氣不善:“你這是要把人硬塞過來?”
“我隻是聽長輩吩咐辦事。”
甄玉蘅暗自狠狠掐了一把手心,逼出幾分眼淚,“大哥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家世,我娘家早年間敗落了,在這國公府人人都不待見我,我隻能謹小慎微,若是連這一件小事都做不好,長輩又要嫌我了。”
甄玉蘅以帕掩麵,嗚嗚地哭了起來。
謝從謹見她這模樣,冰冷無情的麵孔露出一絲煩躁。
這公府裏的人,就是麻煩。
他按了按眉心,“你去告訴那丫鬟,隻準在外頭幹活,不準進屋。”
甄玉蘅聞言心下一喜,眼睛裏的淚光亮晶晶的。
“她若是手腳不幹淨,做出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事,弟妹,我可要找你算賬。”
甄玉蘅微微笑了下,又囑咐一句說:“雪青......年紀還小,若是真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大哥告訴我,我來處置,大哥可別一時衝動打殺她。”
謝從謹沒理她,背過身去在櫃子裏翻找什麼。
甄玉蘅抿抿唇,自覺離去。
“等等。”
謝從謹又叫住她,將一罐藥膏擱在了桌角。
“自己塗點藥,別讓人瞧了,說我欺負你。”
甄玉蘅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方才被夾了那一下,現在還紅著呢。
“多謝大哥。”
她輕聲說了句,樂嗬嗬地走了。
回到屋裏,曉蘭瞧見她手上的傷,擔心不已,忙問她是怎麼弄的。
她搖搖頭說:“沒事,好歹是把人留下了。”
曉蘭幫她擦藥,她回想著方才的事,一想到謝從謹那張冷臉,不免有些發怵。
聽他那意思,是絕對不會碰雪青的,到時候她如果硬上,保不齊會被他直接掐死。
她思索片刻,對曉蘭招招手,在曉蘭耳邊低語幾句。
曉蘭小臉微紅,“您是想給大公子下藥?”
甄玉蘅輕咳了一聲,“他肯定不會碰我的,必須得使點法子。第一次稀裏糊塗地成了,再去......想必他就不會太抗拒了。”
畢竟未必一次就能懷上。
甄玉蘅拿了幾兩碎銀子給曉蘭,讓曉蘭去了。
晚間,國公府裏張羅了一桌團圓飯,家裏三代十幾口人全聚在一起。
人多卻並不熱鬧,飯桌上氣氛有些冷。
這團圓飯是為謝從謹而辦的,謝從謹剛回來,輩分小卻能耐大,誰也不敢隨便往上貼。
飯桌上,彼此看著臉色。
隻有國公爺大大咧咧的,拉謝從謹坐在身旁,熱情地給他夾菜。
今日還請了戲班子,用過飯後,眾人又去聽戲。
老太太點了一出玉簪記,看得津津有味。
台上咿咿呀呀,謝從謹坐在台下,單手撐著下頜,一臉冷淡,顯然是毫無興致。
甄玉蘅瞄著那道清俊的側影,提起了酒壺。
眼見謝從謹理了理衣袍,要起身離開,她趕緊上前攔住。
“這是京中最近時興的蒲桃酒,大哥嘗嘗吧。”
謝從謹淡淡地看了眼那杯酒,又將目光移到甄玉蘅的臉上。
這時二房的三公子謝崇仁也湊了過來,要給謝從謹敬酒。
“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以後彼此相互照應,有需要我效力的,大哥莫要跟我客氣。”
他說著就接過甄玉蘅手裏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甄玉蘅心裏直呼不妙,這酒要是入了別人的口,可就要亂了套了。
她連忙奪過謝崇仁的酒,頂著二人不解的目光,她強笑著說:“二郎今日不在,我替他敬大哥一杯。”
一旁的曉蘭忙另端了杯酒遞給謝崇仁,將那酒壺撤下。
謝從謹今日和這群人周旋得夠久了,早就不耐煩了,幹脆地同謝崇仁和甄玉蘅同飲一杯,就離席而去,因此未曾注意到,甄玉蘅在喝下酒時臉上的異樣。
好在她下的藥並不多,隻會讓人感到心浮氣躁。
甄玉蘅望著謝從謹離去的背影,不敢耽誤,找了個借口先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