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沈念安嘴角扯出一抹嘲弄。
她盯著還在流血的手背,上麵被針頭戳刺的觸目驚心。
想到賀臨川對賀欣瑤的偏愛,沈念安不禁記起,曾經自己也是這樣被程牧野嗬護在掌心裏。
他會因為她磕破點皮就露出心疼的神色,小心翼翼替她上藥。
小時候在福利院,他會把院長獎勵的巧克力留給她吃。
他拒絕了富豪夫婦的領養,隻因不想跟她分開。
十幾歲時,程牧野勤工儉學,他自己穿著舊舊的格子衫,卻要給她買最好的顏料學畫畫。
後來,他考上京市的重點大學,畢業就進了一家外企工作。
然而為她慶生那晚,程牧野出了車禍,副駕的蛋糕還有寫給她的賀卡。
——念安,生日快樂。有句話藏在心底很久,現在總算有資格對你說了。
“阿野......”
沈念安眼眶發熱,看著青紫腫起的手背,也不覺得痛了。
和程牧野對她的好比起來,自己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
“夫人,先生讓您現在去醫院一趟。”管家走過來說道。
沈念安點頭答應。
來到醫院,她站在病房門外,聽見裏麵傳出賀欣瑤抽泣的聲音。
“哥哥,其實我沒有談過男朋友,之前是故意氣你才那麼說的。”女孩的聲音裏滿是委屈:“能回到小時候就好了,那時哥哥眼裏隻有我一人,為什麼你非要結婚?我們都不結婚好不好?我怕嫂子,她一點都不喜歡我......”
“不哭了。”賀臨川連聲安慰:“今天是她做得不對,你想怎麼罰她都可以。”
“真的?”賀欣瑤沉吟道:“哥哥,我聽說嫂子有恐高症,那就懲罰她坐跳樓機,好不好?”
賀臨川沉默了。
門外的沈念安渾身猶如墜入冰窟。
下一秒,她就聽見男人說:“嗯,聽你的。”
片刻後病房門被打開,賀臨川從裏麵走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
“都聽到了?”他臉色陰沉:“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
“我沒有碰她一分一毫,是她自導自演。針管上沒有我的指紋,你大可以去做檢測。”沈念安一字一句道。
“顧舒宜,你真是無藥可救!”賀臨川說完,眼神示意身旁的下屬。
沈念安立刻被幾名保鏢架起來拖著走。
“等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沈念安的手背上,頓時眉頭一緊。
雪白的皮膚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頭,青青紫紫的痕跡看上去十分駭人。
“賀先生,怎麼了?”保鏢問道。
賀臨川喉結滾動了一下,想到賀欣瑤血流不止的手臂,將目光從沈念安的身上移開,“讓她坐一百次跳樓機,一次都不允許少。”
“是!”
“放開我!賀臨川,我真的沒有傷害她......”
哪怕知道她的話他根本不會信,可沈念安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四年前,程牧野開的車從高架橋上墜落,從此她便有了嚴重的恐高症。
一想到接下來要麵臨什麼,沈念安就雙腿發軟。
她的掙紮,換來保鏢從後頸的劇烈一擊。
沈念安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再次有意識,她隻覺得自己被強風吹得喘不上氣,渾身無法動彈。
沈念安緩緩睜開眼,嚇得心臟差點飛出來。
此時此刻,她坐在跳樓機的最高處,俯瞰著夜晚的遊樂園,仿佛伸手就能碰到頭頂的月亮。
沈念安嚇得忘了呼吸,渾身哆嗦,根本不敢往下麵看。
呼——
跳樓機突然急速下墜!
“啊啊啊!”
強烈的失重感讓沈念安閉上眼,可身體感知到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
倏地,跳樓機驟然停住,沈念安愣了一瞬,下一秒又急速下墜。
“啊——”
沈念安崩潰地大叫起來。
下麵圍了一堆遊客,好奇地舉著手機在拍她。
“阿野,阿野我好害怕......”
跳樓機反複升高再下墜。
眼前的夜景開始扭曲,沈念安被這沒有盡頭的折磨反複吞噬。
淒慘的叫聲一遍遍劃破夜空。
跳樓機就這樣上上下下重複了將近一百遍。
沈念安從最初的尖叫,到不斷幹嘔。
底下的遊客已經散了,偌大的遊樂園裏隻剩下看守她的保鏢。
最後一次急速下墜時,沈念安的腦海中閃現出程牧野的車子墜入高架橋的畫麵,她驚恐地尖叫出聲:“不要!阿野,阿野......”
失重感驟然消失,她終於回到了地麵上。
“你在叫誰?”
男人的聲音響起。
沈念安眼神渙散地抬起眸,視線聚焦,看見賀臨川徑直朝她走來。
“顧舒宜,回答我,你剛才在叫誰的名字?”
賀臨川還在追問。
沈念安蒼白地笑了笑,身體仿佛還懸在空中不斷沉浮。
“叫你啊。”她直視著男人的眼睛:“你是我丈夫,不叫你還能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