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雪夜裏發了高燒。
肺炎,還有神經性損傷。
家庭醫生來給我打了針,他不敢看傅知聿。
“傅先生,太太需要靜養,不能再受涼了。”
傅知聿坐在沙發上,擦拭著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溫軟。
他頭也沒抬。
“死不了就行。”
醫生歎了口氣,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像一塊燒紅的炭。
就在這時,傅知聿的手機響了。
他的動作停了。
是寵物保姆打來的。
“傅先生,軟軟不肯吃飯,水也不喝,一直沒精神。”
軟軟,是溫軟留下的那隻布偶貓。
傅知聿立刻站了起來。
“我馬上過去。”
他掛了電話,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我躺在床上,聽著樓下引擎發動的聲音,然後是遠去。
他拋下高燒病危的我,去照顧一隻沒有食欲的貓。
因為那隻貓,屬於溫軟。
我在病中昏睡了好幾天。
偶爾清醒的時候,我會靠在床頭畫畫。
我畫的是記憶中家鄉的夕陽。
那片火紅的晚霞,是我被囚禁在這裏,唯一的精神慰藉。
那天下午,傅清酌帶了一個朋友來。
是個很有名的藝術評論家。
他們本來是在樓下書房,但那位評論家無意中走到了我的房間門口。
他看到了我床頭那幅未完成的畫。
“這幅畫......”
他愣住了。
“太驚人了,這種生命力,這種在絕望裏掙紮的光......這是誰畫的?”
傅清酌的表情很複雜。
評論家很激動,非要見作者。
傅知聿正好從外麵回來。
他聽到了評論家的話。
他走進我的房間,拿起那幅畫。
我緊張地看著他。
那位評論家還在讚不絕口。
“傅先生,這位作者是真正的天才,她的筆觸裏有靈魂!”
傅知聿笑了。
他走到壁爐前。
當著我的麵,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幅畫丟了進去。
火苗瞬間吞噬了畫紙。
我唯一的夕陽,變成了灰燼。
“天才?”
傅知聿轉身看著我,臉上是殘忍的笑意。
“你的作用,隻是一個替身。”
“不要妄想有自己的東西。”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畫稿,扔在我床上。
那是溫軟的畫。
畫風甜美,空洞,毫無靈魂。
“從今天起,你隻準臨摹她的畫。”
“畫得不像,就不用吃飯了。”
評論家目瞪口呆。
傅清酌衝過來,想說什麼。
傅知聿看著他。
“你想讓她連臨摹的機會都沒有?”
傅清酌僵住了。
我看著壁爐裏最後一絲火星熄滅。
我知道,我的世界,再也沒有光了。
那疊冰冷的畫稿,壓在我身上。
比那夜的雪還冷。
我的身體因為低溫燙傷,留下了醜陋的疤痕。
傅清酌偷偷給我送來了進口的燙傷膏和營養品。
他把東西放在我床頭,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我看著那些東西,沒有動。
我知道,這些善意,隻會給我帶來更大的災難。
果然,傅知聿很快就發現了。
他走進房間,看到那些東西,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沉。
他將所有東西掃落在地。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異常刺耳。
他沒有罵傅清酌。
他甚至沒有看他弟弟一眼。
他轉身出去,再回來時,手裏端著一個狗食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