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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皎明月皎皎
小琅

1

凱旋歸來那日,我入城便策馬疾馳趕去了太子府。

可曾許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此刻身著大紅色喜服牽著那鳳冠霞帔的女子,正在拜高堂。

荒唐的,那女子正是我寵愛多年的妹妹。

我被人簇擁著,以兄長之名,坐上椅子受了二人一拜。

夜深人靜,本該是洞房花燭的吉時,他卻醉醺醺地前來尋我。

“雁歸,孤娶你妹妹隻是權宜之計。”

“你若真心待我,我們私下何不繼續歡好?”

砰——

我一腳踹倒男人,混賬東西,哄騙我做那見不得人的情人便罷了,

如今還敢辜負我妹妹!

阿兄戰死消息傳回的那日是除夕。

在這萬家團圓的日子隻有沈府安安靜靜,無一歡聲笑語。

戰事慘烈,送回家的隻有一件沾滿血汙的外袍。

我跪在靈堂前,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啊娘死死地抱著我,語氣決絕:“皎皎,別哭,你父親和啊兄在天上守著我們娘倆呢。”

無人知曉,除夕那日死的不隻是沈家大郎,

還有沈府的獨女沈皎。

出殯那天,人們瞧見長相俊俏的小郎君跌跌撞撞跟在母親身側,為至親哭紅了眼。

旁人問起,沈家主母隻答:那是沈家體弱自小養在鄉下莊子的小兒子——沈雁歸,字淮之。

2

“淮之,過來瞧瞧你妹妹。”

不遠處,阿娘手裏牽著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娘,笑盈盈地朝我招手。

我停下紮馬步的動作,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漬才走向啊娘。

“啊娘,這是哪家的妹妹,怎地從前沒有見過?”

我打量小姑娘的同時她也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瞧我。

啊娘鄭重地把小姑娘的手放到我的手中,語重心長:“淮之,這是你皎皎妹妹,將軍府獨女——沈皎皎。”

“淮之作為哥哥,以後要保護好妹妹,守好將軍府。”

我那時太過年幼,不懂啊娘話中的深意,也不明白,為什麼啊娘要把父親為我起的名字贈與他人。

我隻知曉,父親和兄長去了很遠的地方,我要聽啊娘的話,讓啊娘高興。

“啊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妹妹。”

玉雪可愛的稚童握緊小妹妹的手,跑向秋千處嬉戲玩耍,不一會,就傳來兩人爽朗的笑聲。

絢爛的晚霞灑向大地,恬靜美好,王氏愣愣看著玩在一處的孩子,眼中帶了些暖意。

春去秋來,秋千旁的梨子熟了一遍又一遍,轉眼兩個懵懂無知孩童已經拿起書本入學堂了。

3

“沈雁歸,你怎麼和那些嬌滴滴的小女娘一樣,翹課都不敢?”

當今丞相的三兒子宋雲鵠挽著袖子,囂張地坐在桌椅上瞪著眼前的小郎君,活脫脫一個小霸王。

我放下手中的書冊,搖頭拒絕:“夫子下午要抽查經學背誦,我需溫習。”

“背誦經學?!你這個腦瓜子記得住那些之乎者也嗎?還不如同我們幾個一起去外麵的池塘釣蝦。”

“就是就是,那蝦子賊大,烤它來吃肯定鮮甜肥美。”

說活的人是禦史大夫家的獨子蕭嶽,臉盤子比同齡人大了一圈,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天殺的,為什麼幾個小霸王又找上了我?!

逃課去玩耍自然是鬆快愉悅,可每次被抓回去之後總免不了夫子的懲處。

打打手心還好,可抄書就讓我欲哭無淚了。

我的字曾被夫子評價:狀若蟲爬。

試想,幾張“不堪入目”的大字被貼在學堂人人可見的走廊,紙上特地著明是某某人‘大作’,豈不讓人臉上無顏。

宋雲鵠他們能無視他人眼光,我卻是不能。

若我真做出此等事,那將軍府的臉能被那些市儈小人踩到地上羞辱。

“不好,夫子若是因此傷心,你我學生便是不敬師長,還是下學再去為妙。”

誰知話音剛落,我就被五皇子顧川從後背抓著衣服拎了起來。

“不許拒絕,現在就同我們去!”

4

天可憐見,我這個弱雞身體是真扛不住如此造作啊。

當“京城三霸”聚在皇宮裏的荷花池釣蝦時,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紛紛慌了神。

“三殿下,池塘淤泥汙濁惡臭,殿下玉體,還是莫要靠近。”

在釣蝦效率低下的情況下,顧川已經挽起衣服,一隻腳踏入了池塘邊緣。

小少年臉上瞞著新奇,興致勃勃朝小夥伴呼喊:“雲鵠,你們快同我一起,這裏好多蝦子。”

宋雲鵠應聲:這就來。說完還提了了小木桶,大有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他們三人中,蕭嶽勉強還算靠譜,應會勸阻幾句。

誰知我轉身一看,好家夥,這廝已經讓小廝架起小爐吃上了!

木炭上的龍蝦,色澤金黃,外焦裏嫩,刷上秘製醬料,隔著幾步我都聞到了那香味。

再佐上一杯香醇的果酒,那滋味,可不是妙極了了。

我咽了咽口水,接過蕭嶽遞過來的烤蝦。

入口便是感軟糯香甜,外酥裏嫩,香而不膩。

蕭嶽好整以暇地挑眉問:“滋味如何?”

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堅定地點頭:“真香!”

“沈雁歸,快來和我們一起捉,不興吃獨食。”

顧川朝我揮手,宋雲鵠也往我的方向丟了一個蓮蓬。

“這蓮子好甜,你們嘗一嘗。”

我剝了一個,白白嫩嫩地,味道清甜,想來皇宮裏的東西就是比別處的精細。

小妹許也喜歡,不如我帶幾個蓮蓬回去給她。

一個時辰後,岸上站了兩個泥人,一個懷抱著幾支蓮蓬,還有一個正偷偷藏烤好的蝦子。

麵容嚴肅的太子皺著眉頭看眼前幾人,第一次懷疑皇宮是真的窮地吃不起飯了。

5

“課上不見你們,夫子不虞,本宮特來尋你們。”

顧景和頭疼得很,誰能告訴他為何世家公子和皇子放著禦膳房裏精致的食物不吃,偏要弄著勞什子“自食其力”。

“兄長放心,我們野炊一時忘了時辰,稍後整理衣冠便速去和夫子賠禮。”

顧川笑嘻嘻地朝一母同胞的兄長撒嬌,露出大白牙,討喜得很。

顧景和瞧見那渾身上下都是泥巴的弟弟,有些懷疑這和他聰明伶俐地三弟是一個人嗎?

“孩童心性也該有些分寸,莫要耽誤學業。”

我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聽著太子訓導。

羞愧是其次,若是夫子知曉,頂天是罰抄大字,訓斥一番。

如今被太子瞧見,這事立馬就能傳到家裏,甚至陛下耳中。

事情大發了!

......

乾清宮:

書桌上的帝王正批完奏折,正小憩喝著龍井茶。

聽到了貼身大太監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顧川和宋家三郎真成了個泥猴子?豈不要是把嚴夫子的胡子都氣掉幾根。”

大太監隨著陛下彎了彎嘴角,附和道:“小兒貪玩,那沈家二郎都跑下荷塘去摘那蓮蓬吃,可不巧回家路上吹了風竟著涼了。”

帝王的笑容頓時收斂,大太監自覺失言死死閉上了嘴巴,心裏懊悔:讓你多嘴,一不留神就能掉腦袋。

高台上的人歎了口氣,語氣懷念:“若是沈重和他大兒子還在,定是會親自教授二郎武藝,如今又哪裏會是體弱多病的身體。”

大太監顫顫巍巍地跪下,“大將軍和大郎奮勇殺敵,為國捐軀,在天之靈必會保佑稚子,加之陛下寵愛,沈小郎君必身體康健。”

帝王盯著底下跪著的人,慢悠悠喝了口茶。

過了半晌,才道:“沈家忠義,朕自然也不能寒了臣子的心。”

“擬旨,沈氏護國有功,擇令沈雁歸為太子伴讀,束發之年入沈家軍學習武義,強健體魄。弱冠若是如其父兄肖勇,便領兵符,重領沈家軍,子承父業。”

6

那日回家的路上吹了些涼風,到晚上便發起熱來。

我昏昏沉沉養了小一個月,才能出門。

母親瞧我遭了罪,也不再過問我和同窗惹的禍。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陛下竟讓我做了太子伴讀,還主動提起讓我到沈家軍習武。

“啊兄,你又要去宮裏讀書了麼?”

皎皎拿著袋糖果脯,巴巴地往我嘴裏送。

我一把抱起小人,笑道:“你自個吃吧,哥哥不愛吃甜的。”

“哥哥騙人,藥藥那麼苦,哥哥天天喝。”

“這些蜜果子好甜,母親不許我多吃,這是我攢了好久的,都給啊兄吃。”

小姑娘眼中澄澈,我嗷嗚一口,嚼了個山楂,酸酸甜甜,確實可口。

“算哥哥借你,等下學了給你帶桂香齋的一口酥、荷花糕。”

小孩立刻興奮:“那哥哥不許忘記。”

晚飯時,母親抱著皎皎,一口一口的喂乳酪子。

一邊也不忘叮囑我:“淮之,如今你成了太子伴讀,行事要愈發謹慎,不能在同那些世家公子胡鬧。”

“你要記住,你的身上,牽係著將軍府幾十口老小性命。”

我心神一震,收起彎著的嘴角,正色回答:“母親教導的是,兒子在宮中必謹言慎行。”

母親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皎皎忽然咳嗽了幾聲,一時不小心被嗆到了。

臉上滿是嚴肅的女人立刻帶了些慌張。

“啊慧,快倒溫水來,皎皎嗆到了。”

好一番忙亂,母親抱著女郎哄著,聲音輕柔。

我盯著這幅畫麵,忽然有些羨慕了。

若是,我是沈皎皎就好了。

7

父親和阿兄戰死沙場,如豺狼虎豹一般的旁支想要吃絕戶。

一個個叔叔伯伯帶著自己的兒子要過繼到將軍府。

啊娘冷著臉把所有人打了出去。

為了守住將軍府,我自小男扮女裝,成了某位莫須有的姨娘留下的孩子。

啊娘從慈幼院挑了個小孩,成了沈將軍的獨女——沈皎皎。

她代替我原本的身份,養在深閨,學習女子八雅。

隨著時間流逝,她好似真的成了沈皎皎。

女子八雅,無一不通,知書達理,再京城貴女中也是頗有名氣的。

而我,沈家二郎,身嬌體弱,不通詩書。

也不怎麼受人喜歡。

沈皎皎好似真的代替了我在母親心中的位置,她完全符合啊娘心中歡喜的女兒。

我有時也想同啊娘親近,可啊娘總是板著臉,說小郎君要獨立,要胸有大誌。

我有時也會心生嫉妒,可妹妹也是無辜之人,我又怎忍遷怒與她。

隻好借著讀書的名頭,不與她們接觸。

看不到了,一切就仿佛都不存在。

飛鳥往南邊飛去,日子也一天天過著。

少年也逐漸抽條,一個人也能獨自策馬上學了。

......

“雁歸,你來說說此篇詩文何解?”

夫子銳利的眼光盯著我,我看著窗外的麻雀出神,被太子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坐在身側的顧景和小聲提醒:“民貴君輕、愛惜子民。”

我心虛不已,磕磕巴巴:“為官則需體恤民生,為民謀福......”

夫子瞧了一眼太子,雖然心中不快,可這沈二郎,到底是太子護著的人,思及此他還是忍了下來。

咳咳,夫子摸了摸為數不多的胡須:“好好聽課,莫要分心。”

午膳時間,學堂裏的學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飯。

顧景和將小廚房弄得炸雞腿推到我麵前,蹙眉:“多吃些,你這個小身板風一吹就倒。”

我大大咬了口雞腿,不滿地嘟囔:“我如今身強體壯,胳膊上都有肌肉了。”

顧景和聞言笑了笑,作勢要捏對麵人的胳膊,喲,確實有了薄薄一層的肌肉。

想來這幾年他喂養的不錯,把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矮子養的白白胖胖。

想到這裏,他心中突然有些異樣的自豪感。

自己瞧著長大的,總比他人親近些。

8

“雁歸,聽說你下個月就要去軍營來了?”

來人正是宋雲鵠,身邊還跟著蕭嶽和顧川。

蕭嶽歎氣:“真可憐,去了軍營就吃不到禦膳房的美食了。”

宋雲鵠又笑:“到時候可別哭哭啼啼地回來丟我們‘京城四霸’的臉麵。”

嗬,這人忒無理,自打和他們吃過幾頓飯就硬讓我加入什麼“京城四霸”。

“你們可別打趣我了,我現在可真是文不成武不就,愁死了。”

顧川給我夾了一個丸子,笑道:“虎父無犬子,你父親可是沈大將軍,別妄自菲薄。”

太子瞧了三弟夾菜的動作,心裏有些不舒服。

又看到唇紅齒白,豐神俊秀的少爺正皺眉,苦惱不已。

“不然我同父皇請一道旨,陪你一起去軍營。”

我大驚,連連擺手拒絕:“太子是一國儲君,如此有失身份。”

笑話。

若是讓陛下知道自己的好大兒被伴讀拐去軍營操練還得了?

“太子不能去,那就讓我去吧。”

“你好歹是‘京城四霸’小弟,我這個二哥護護你也是理所當然。”

顧川眯眯眼,拍拍胸脯,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桌子旁的幾人默契地看了看顧川,紛紛覺得這個決策還是不錯的。

顧景和在心中思量一番,也覺可行。

他拍了拍顧川的肩膀:“三弟,這五年就辛苦你受累了。”

9

在學堂讀書的最後一天,太子讓小太監把我喊到他的書房。

我一進門就瞧見他忙著收拾東西。

按理來說這本該是宮女做的雜活,可今日太子府確實沒幾個人。

“太子殿下這是作何?”

我剛和宋雲鵠吃完餞別飯,便被匆匆喊來。

“軍營淒苦,你細皮嫩肉地怕是要吃苦頭。”

“本宮給你收拾些好東西,你到時候帶著去。”

我順著視線望去,金瘡藥、解毒丸、百年大人參等等,甚至還有一件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

愣了一會,才無奈地回:“殿下,我隻是去軍營學習武藝,不是上戰場殺敵。”

顧景和精挑細選才弄了這麼個方便攜帶的小包袱,沒想到還被嫌棄了。

“沈家軍駐紮在邊境偏遠之地,風沙苦寒,淮之,我不放心你。”

高大的男人一把抱住了我,手還摩挲著我的脖頸。

我有些驚訝,太子的關係何時與我如此親近?當初剛成為伴讀時他還有些嫌棄我。

“淮之,等我接你回京。”

出宮門市我還有些迷迷糊糊,難道我這個小弟當得如此稱職,已經到太子心腹這種地步了?

回到將軍府,啊娘已經讓人整理出幾個大箱子,好似我回一去不複返一般,簡直要把這個將軍府的好東西都給我。

皎皎哭地眼睛紅紅的,哀求著讓我不準離開。

“淮之,我已經修書一封於你父親舊部宋常勝將軍,屆時你要勤勉學習,不要丟了沈家的臉。”

我屈膝一跪,拜別啊娘。

“邊關偏遠,兒子不能堂前侍奉盡孝,還望母親保重身體。”

隨即起身出門,皎皎抱著我的腰,攔著不許我走。

“啊兄,皎皎不要你走。”

我低下身子默默小女娘的頭,溫聲叮囑:“皎皎要照顧好自己和阿娘,哥哥回來時給你帶禮物。”

沈夫人含著眼淚,目送女兒離去,她心中苦澀,可為了將軍府,她又隻能讓自己的孩兒離開。

車馬運去時我聽到了皎皎的哭喊聲,她追了出來,喊著隻要哥哥不要禮物......

10

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嘉宿關時我和顧川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山高水遠,即便是做馬車渾身也差點散架,那幹巴巴的饅頭更是讓人難以下咽。

兩個人到軍營時差點是讓人抬進去的!

好吃好喝躺了足足小半月才緩了過來。

“雁歸,我為了你真是兩肋插刀,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活受罪!”

顧川嘴裏含著根甜草,毫無形象地靠躺在大樹上。

不怪他沒有皇子儀態,因為著實在太苦了!

糧草吃緊,嘉宿關土質極差,氣候惡劣,種啥啥死,也就剛來那幾天吃了點好東西。

可等我們恢複過來後就被宋將軍丟到營裏和士兵一起操練。

最近一次開葷還是顧川在野外樹林子裏撿了隻跛腳野雞,

雖然他無數次強調那是他用石子打得,但是我不怎麼相信。

“知足吧你,明日軍營比拚我又得挨揍了。”

說到這顧川總算有些得意:“沒事,我先上,把那幾個勇猛的挑了,讓你少挨揍。”

來到這一年多,每日早起訓練,我的身體倒是大好,就是著功夫沒學到家,一直挨揍。

出乎意料,這平日錦衣玉食的三皇子倒是耐得住性子,還頗有些武學天賦,連宋將軍都誇了他幾次。

“你別傲,從明日起我就比你多練一個時辰,不信比不上你!”

邊塞的日子過得很平淡,每日就是訓練,吃飯,睡覺。

日出日落,眨眼間,三年時光過去了。

11

“沈淮之,你大爺的,別死在這鬼地方啊!”

恍惚之間,我聽到了顧川的焦急的聲音,睜開眼這廝抱著我居然在哭。

我拚命晃了晃手,虛弱的回:“還有一口氣。”

他停頓了會兒,擦了擦淚,哽咽:“我就知道你命硬,不能被個不知名的突厥小兵給砍死。”

顧川說話很欠,我實在聽不下去,頭一扭,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軍營了,背上挨了一刀,病懨懨地趴在床上養了一月有餘。

啊娘讓我一同帶來的大夫正在給我換藥,他是啊娘的親信,自小為我診治身體。

“公子此行受傷不輕,消息前幾日就傳回了府中,到時候京城肯定是要來人的。”

“這段日子莫要走動抓撓,新肉長出來養一養才能痊愈。”

我老實的點點頭,忍住了想要動作的手。

這次太子殿下也應該會來,我確實得盡快養好身體,不然到時候他要看我傷口可就麻煩了。

想起太子,我心裏泛著些甜。

自打我到嘉宿關他便三天兩頭給我寫信,送信的馬怕是都累趴下了幾匹。

後來我水土不服生了場大病,他居然帶著禦醫跋山涉水的來了。

在我病中便不管不顧地和我表明心意,要與我長相廝守。

色令智昏,不知是否是我病中渴望關懷還是見色起意,我竟答應了。

好男風的人極少,又要受人詬病。

顧景和不畏世俗,又對我關愛有加,想來定是十分愛重我的。

待時機成熟,我便告知他我的身份,與他相伴一生。

果然,幾日後顧景和就到了。

小妹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女娘居然也一同跟著來了!

12

“兄長,皎皎好想你!”

我才出門,一道身影飛撲向我,在即將撞上我時又被顧川攔住。

“沈小姐,你哥的傷還沒好全,可別壓壞了他的小身板。”

我摸了摸她的頭,比劃了一下,笑道:“長高了,出落成大姑娘了。”

幾日相聚,忍不住把酒言歡,顧景和還提起了宋雲鵠等人,帶來了他們的禮品。

遙想曾經,幾個人處的確實不錯,時不時也有些書信往來。

可日子久了,各有各的生活,往來便少了些。

我這個傷員和妹妹隻喝些茶水,倒是顧家兄弟喝了個醉。

小丫頭給我帶來了阿娘的家書,又絮絮叨叨和我說了家中的許多事。

直到晚上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夜深人靜,我反複看了阿娘寫的書信,心中也有些傷感。

一晃三年,不知啊娘身體可還康健,那些旁支在我離京後又可曾去找過麻煩?

“淮之,我好想你。”

身後黏黏糊糊貼上來個人,將我整個人圈住,下巴懶洋洋地擱在我肩膀上。

顧景和這個醉鬼趁著迷糊占我便宜呢。

“朝中多少眼睛盯著你,太子殿下就不怕被參上一本?”

顧景和抱緊了人,感受著心上人的溫度。

“孤是太子,誰敢得罪我?”

還不等我說些什麼,這人便霸道地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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