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前一周，未婚夫突然取消了所有行程，說要在中元節的子時，帶我去老宅拜祭他的亡母。

閨蜜私下勸我。

“中元節陰氣最重，拜祭也不急於一時啊。再說，他亡母忌日也不是那天。”

“而且，我聽說他那個白月光前女友，就是中元節子時出意外死的。”

未婚夫對他兄弟輕笑。

“沒事，她那麼愛我，當初為了救我，命都差點沒了，讓她替晴晴擋個煞又怎麼了？”

“她八字硬，正好用來祭奠晴晴的亡魂，讓她早日安息。這是她的榮幸。”

我轉身將準備好的新婚禮服收了起來。

中元節當晚，未婚夫在老宅祠堂裏焦急地撥通我的電話。

“阿璃，吉時快到了，你怎麼還沒來？”

我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盆。

“我早就到了。正把你送我的所有東西，燒給你那位‘晴晴’呢。”

婚禮前七天，我正在和閨蜜語音聊天，就接到了陸宸的電話。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阿璃，這周你空出一天時間，所有事情都推掉。”

我正對著鏡子試戴他送的耳環，聞言笑了笑。

“怎麼了？要給我婚前驚喜？”

“算是吧。中元節那天，晚上子時，我帶你回老宅，拜祭一下我母親。”

我手上的動作頓住。

“中元節？子時？”

“嗯，那天日子特殊，我媽生前信這個，說在那天祭拜，心願最容易實現。”

他的語氣坦然，聽不出任何破綻。

可我心裏卻莫名地咯噔一下。

“行了，先不說了，我跟陳默在喝酒，回頭聊。”

我還沒來得及細問，陸宸就掛斷了電話。

剛掛了電話，閨蜜安言的微信立刻彈了出來，是一連串的問號。

“薑璃！你瘋了？陸宸讓你中元節子時去他家老宅你就去？”

“別的不說，那可是一年裏陰氣最重的時候！大半夜的去那種陰森森的老宅子，你不瘮得慌？”

我安撫她：“他說是為了祭拜他媽媽。”

安言的下一條信息幾乎是秒發。

“祭拜？騙鬼呢！他媽的忌日我都清楚，在開春三月！跟中元節差著十萬八千裏！”

“你再想想，中元節子時，到底是誰的忌日！”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夏子晴。

陸宸那個愛到骨子裏，卻意外早逝的白月光前女友。

安言的電話直接追了過來，語氣裏滿是焦急。

“我專門打聽過了，夏子晴當年就是中元節子時，在山頂看星星的時候失足墜崖死的！”

“他早不拜晚不拜，偏偏挑這個時間點，這裏麵絕對有鬼！你千萬別去！”

我握著手機，指尖冰涼，懷疑幾乎要撐破我的理智。

我需要一個答案。

稍作偽裝，我戴上口罩便出了門，驅車去了陸宸常去的那家會所。

隔著包廂的門，我聽見陳默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

“宸哥，真要這麼做？薑璃她......畢竟是為了救你才差點......”

“那又怎麼樣？”

陸宸的聲音，輕飄飄的。

“她愛我，愛到命都可以不要。讓她替晴晴擋個煞，難道不應該嗎？”

我的手死死摳住門框。

“可這事要是讓她知道了......”

“她不會知道。”陸宸篤定地輕笑，“她那種女人，給她一點甜頭就暈頭轉向了。再說了，這是她的榮幸。”

“用她的八字硬，祭奠晴晴的亡魂，讓晴晴能早登極樂，早日安息。我這是在給她積德。”

榮幸？

積德？

二年前，為了救他，我斷了三根肋骨，在醫院躺了三個月。

他守在我的病床前，哭得像個孩子，說要愛我一輩子，照顧我一輩子。

原來，我拚了命換來的，不是他的愛，隻是一個可以用來“擋煞”的“榮幸”。

我安靜地聽著，直到裏麵的話題轉向了婚禮的細節，轉向了我們未來的蜜月旅行。

陸宸的聲音依舊那麼溫柔，那麼充滿期待，仿佛他真的是那個愛我至深的未婚夫。

我沒有推門進去，也沒有歇斯底裏。

隻是平靜地轉身，返回我們的婚房，走進衣帽間。

那件專門定製的，綴滿了碎鑽和蕾絲的婚紗，靜靜地掛在那裏，聖潔無比。

我麵無表情地伸出手，將它從衣架上取下，連同所有的頭紗、配飾，一起塞進了儲物箱的最底層。

沒有哭，也沒有鬧。

心死了，也就感覺不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