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油漆很涼,潑在身上時,仿若將血液都凝固。
睫毛被油漆黏連成簇,眼睛連睜都睜不開,而那股刺鼻的味道更是薰得腦袋陣陣眩暈。
一桶。
兩桶。
......
十桶。
......
二十桶。
江稚魚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意識逐漸開始渙散。
“錯了......我知道錯了......”
錯在當年不該和他在一起。
錯在當初不該為了他,獻出自己。
錯在相信了他終生不渝的謊言。
錯在明明看出了他的在意,卻依舊妄想著能等到他的回心轉意。
再醒來,又是在醫院病房。
身上的油漆已被清理,但刺鼻的味道仿佛印在骨子裏,揮之不去。
封聿站在床邊,墨眸淡淡地望向她:“詩予說她原諒你了,所以這次的事就算了,但下不為例。”
江稚魚看著他冷硬的側臉,以為自己會難過。
但奇怪的是,眼睛卻像幹涸了般,流不出一滴淚。
她聲音很輕:“知道了。”
封聿看著她罕見安靜的模樣,心頭突然湧起莫名的煩躁。
他微微傾身,手指撫過她蒼白的臉:“稚稚,乖,我說了,最多一個月就會回到你身邊,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江稚魚避開他的手,聲音很輕:“封聿,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去嗎?”
封聿擰眉,正要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卻突兀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瞬間忘記了江稚魚的話,邊接電話邊往外走。
“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江稚魚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輕扯了一下唇角,沉默地閉上了眼。
接下來的幾天,封聿沒再露過麵,隻是安排了個助理來照顧她。
而她卻從助理的電話裏,得知了他最近的行程。
他去了冰島,因為季詩予隨口說了句想看極光。
他去商場,用黑卡為季詩予搬空了所有商店。
季詩予說不喜歡他胸口的紋身,他直接洗去,傷口潰爛後,導致高燒三天。
恍惚間,江稚魚想起封聿刻下紋身那天。
她又氣又急,哭著問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他笑著抓著她的手,放到胸口。
【因為我想把你刻在離我心臟最近的地方。】
他說他和季詩予隻是做做樣子,卻做樣子到連對她的誓言都抹去。
不過沒關係,因為......她也不打算要他了。
回到別墅後,江稚魚收到義工組織的回複,通知她五天後在摩洛哥機場接她。
而此時距離離婚冷靜期也僅有五天。
江稚魚在日曆上畫了個圈,看著漸漸接近的日期,陰霾的心情泛起一絲晴朗。
倒數第四天時,她去了山上的古廟,想摘下掛在樹上的許願帶。
誰知剛進寺廟,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跪在那裏,正一筆一畫地寫著許願帶。
那道身影,她再熟悉不過。
而寫下的祈福語也不出她所料。
【願詩予歲歲平安,永遠順遂。】
【願詩予身體康健,喜樂常在。】
......
而在他腳下已經堆積了近千條這樣的帶子。
“這位香客真是誠心啊,聽說為了給女朋友祈福,已經在這裏寫了一天了。”
“帶子都寫完了,他還特意捐了一大筆香火錢,讓人去買了些。”
江稚魚輕輕地笑了。
等封聿離開後,她借來梯子,摘下封聿曾經為她寫下的祈福帶,沒有一絲猶豫地扔進了垃圾筒。
微風吹過,散落在地上的祈福帶和樹上的一起翻飛。
新舊對比的顏色,像極了人們口中的新歡與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