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那天起,我的世界被分割成兩半。
一半是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無休無止的檢查與化療。
另一半,是季淮無處不在的影子。
他不再是那個在紅毯上踩我裙角,在頒獎禮上與我針鋒相對的季影帝。
他變成了一個笨拙的,不知所措的跟蹤者。
我的保姆車後,總會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輛黑色大G。
我去醫院,他就停在醫院對麵的咖啡館,一坐就是一天。
我去公司處理解約事宜,他就戴著口罩和帽子等在樓下大廳。
他以為他隱藏得很好,但他忘了。
這八年,我的目光追隨了他多久,我就有多熟悉他的一舉一動。
那個習慣性輕抿嘴唇的動作。
還有那個靠著椅背時微微後仰的角度,都早已刻進我的骨血。
助理婷婷小心翼翼地問我:“念念姐,要不要......讓保安請他走?”
我正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感受著化療藥物在我血管裏橫衝直撞的灼燒感。
“不用。”我淡淡地說,“隨他吧。”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鬥了。
與此同時,我的生命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鏡子裏的臉龐一天比一天憔悴。
疼痛,成了我唯一的伴侶。
它時刻提醒著我,生命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季淮動用了他所有關係,國內外頂尖的胰腺癌專家資料,通過各種渠道遞到我團隊麵前。
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季淮先生每天都會給他打至少三個電話。
詢問我的病情,討論最新的治療方案,比我這個病人還要緊張。
我聽著,心裏沒有任何波瀾,隻是覺得諷刺。
季淮,你為什麼要做這些?是愧疚嗎?
還是說在你心裏,我這個“死對頭”的分量,比你想象中要重一些?
又或者,你隻是無法接受。
一個曾經和你站在同等高度的人,突然以這樣一種狼狽的方式退場。
讓你的勝利,顯得有些勝之不武?
我沒有猜透他的心思,直到那天下午。
我剛做完化療,在醫院的花園裏透氣。
季淮朝我走過來,他沒有刻意偽裝。
就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風衣,站在我麵前。
短短幾天,他瘦了很多,下頜線愈發鋒利,眼底布滿紅血絲。
“我們談談。”他說。
我拉了拉頭上的絨線帽,遮住我愈發稀疏的頭發。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有。”他固執地在我身邊的長椅上坐下。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卻像隔著一條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林悠悠......回來了。”他慢慢說著,聲音很沉。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那根名叫“林悠悠”的刺,又開始在血肉裏作痛。
季淮看著我的眼睛,“她下個月要開畫展,她很想見你。”
我笑了,笑聲很輕,卻帶著說不出的涼意。
“見我做什麼?看我現在的狼狽樣子,好慶祝她當年的勝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