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我沉默不語。
沈承瀾眉心微蹙:“你該不會......命人一路跟蹤我,才找來此地?”
廊下風燈搖曳。
我聽見自己沙啞譏諷的嗓音:
“沈承瀾,問出這個問題,不覺得好笑嗎。”
他默然,自知失言。
僵持片刻,他目光忽地落在我袖間微露的藥方上。
“這是何物?”
沈母匆匆趕來,急得跺腳。
“孽障!你可知你爹氣得吐血昏迷了!”
聽聞父親病倒,沈承瀾眉頭緊鎖,看我的眼神帶了幾分責怪:
“晚吟,父親年事已高,經不得刺激。你我之事何必驚擾長輩?” “再者,你這般不分輕重將事鬧大,讓楚鈺日後如何自處?”
聽他這番責備,我鼻尖酸澀。
胸腔堵得喘不過氣。
“沈承瀾,”我一字一句道,“既是錯了,便該承擔。”
“莫非在朝堂之上,你也會替人遮掩偽證?”
這話戳中他痛處,他當即沉下臉。
沈母推他一把:“什麼楚鈺,你趕緊給晚吟賠不是。” “便是軍務再急,也不能將新娘子獨自撇在喜堂上啊!”
沈承瀾一怔,訝然看我。
我自然知曉沈老將軍的心疾,未將楚鈺的存在道破,已是給這段情分留的最後顏麵。
而他逃婚的理由,沈母自然理解為軍國大事。
畢竟他是戰功赫赫的沈將軍。
誰又能想到,他是為了一個相識不過半年的女人,失態至此。
沈承瀾麵色由青轉白,嘴唇囁喏了幾下。
“抱歉晚吟,我......”
恰在此時,楚鈺端著藥碗怯生生現身。
“夫人恕罪,是妾身不該私自入京,誤了將軍吉時,妾身罪該萬死......”
她淚盈於睫,說著說著染上了哭腔。
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
“你就是那個楚鈺?” 沈母怒目而視,正要發作。
沈承瀾卻側身將她護在身後。
“母親息怒,此事與楚鈺無關,她隻是舊疾突發。”
他維護之意明顯,沈母氣得手直抖。
“那晚吟怎麼辦?你們的婚事可是都已經過了三書六禮!”
我安靜低頭,盯著尚且平坦的小腹,輕聲開口:“作罷吧。”
沈承瀾眉頭緊鎖。
“晚吟,莫說氣話。”
“我已答應待她病情穩定便送她離京,一切都安排妥當,你還有何不滿?”
腹中仿佛有什麼輕輕一動。
許是我的錯覺。
初為人母,我曾那般期待這個孩子。
“你準備把她送去哪兒?”我問沈承瀾。
“城西別院。”
“所以,有什麼區別?”
我眼也不眨,竟然沒覺得失望。
“那已經離京數十裏了,晚吟,難道你非要把人逼出中原才滿意嗎?”
“她到底是犯下了什麼彌天大錯,讓你這麼得理不饒人?”
昔日將我護在身後,舍不得我受半分委屈的男人。 如今站在我的對麵,言辭鋒利。
七年情意,終是錯付。
我忽然覺得有些沒勁。
他既舍不得讓楚鈺離開,無妨,我也可以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