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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回家了。”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而後難掩擔憂。

“怎麼了？當年你撿回家的那個小乞丐現在可是最年輕的京市新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現在說想回家，他是不是欺負你了？哥這就過去給你撐腰！”

“別，沒有，是我想爸媽了。”

宋燃狐疑地問了一句：“真的？那我給你定七天後的機票，到時候機場接你。”

掛斷電話，購票成功的信息很快發到了宋妍的手機上。

她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給林喬發了條消息。

【林小姐，五天後，我會離開蘇欽。】

對方回複得很快。

【好啊，明天帶上那份合同，我會把阿欽當年的錢如數還你。】

那份合同是蘇欽當年主動簽下的“賣身契”。

宋妍的目光落在屏幕半晌，久久沒能回神。

第一次見到蘇欽是在荒涼的大山裏，

他發現了被麻繩捆住手腳塞進後備箱的宋妍，趁人販子不注意將她放跑。

後來逃跑中途被人抓到，他孤身一人將他們引開，單薄的身板扛下了所有。

第二次見到蘇欽是在醫院的急救室前，

奶奶病重，他紅著眼打遍了親戚的電話都沒借到一分錢。

是宋妍從包裏拿出一張黑卡遞在他眼前，

可蘇欽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你有什麼目的？”

宋妍說不出理由，她隻知道小時候那個將她從人販子手裏救下的男孩早就已經不記得她了。

為了降低他的防備心，她說：“五百萬買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後來蘇欽收下了那五百萬將自己賣給了宋妍，可還是沒能將奶奶救回來。

為了還錢，蘇欽開始不要命地學習，將大學四年的課程硬是壓縮到兩年就讀完。

就連創業的資金也是他跑了兩年外賣攢下來的。

每每這時宋妍總會勸他別這麼拚命，自己從來沒想過要他還錢，當時隻是權宜之計。

可蘇欽隻會沉默地說：“要還的，我欠你的，太多了。”

於是在事業穩定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就是報複性地補償宋妍，比如他的婚姻。

“阿妍，你也算是苦盡甘來得償所願了，就衝那小乞丐這樣對你，我不信他對你沒有一點感情。”

這是朋友在看到蘇欽遞來的股份轉讓合同時發出的感歎。

她本以為自己會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林喬主動找上門來，

長相漂亮，能力出眾，在業內是和蘇欽齊名的雙子星。

“宋妍，蘇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窮小子了，和你這種整天悶在家裏的瘸腿大小姐不是一路人，你一定要厚著臉皮賴在他身邊嗎？”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別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嗎？

一開始宋妍並沒有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蘇欽自始至終都很坦蕩。

無論是去應酬的飯局上還是在公司加班，他都會主動報備，

就連回家的路上拚到和陌生女人的網約車，他都要說一聲，不想讓宋妍擔心。

直到林喬拿出了那張合照。

蘇欽說他不愛拍照，和蘇欽在一起的這五年，她甚至都沒和蘇欽留下過一張合照。

照片上，蘇欽頂著一頭鮮亮的紅發，右手攬著林喬的肩膀後，嘴角不再是平整的一條直線。

宋妍從沒檢查過蘇欽的手機，可那天她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點進了他的微信。

【阿欽，你還記得嗎，大二那年你被我騙去染了一頭紅毛】

【我說你要是想要我好好吃飯，必須陪我去做一件事】

置頂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林喬。

【當然記得，這種捉弄人的方式也就隻有你想得出來了。】

捉弄嗎？

在宋妍的印象裏，蘇欽從來都不是會配合人玩鬧的性格。

曾經她也提過想和蘇欽染個情侶發色，但那時的蘇欽忙於創業想都沒想就回絕了她，他說彩色太不穩重。

後來看到一頭紅發的蘇欽時她還驚訝了許久，當時他隻說壓力太大想放縱一下。

原來那次是為了哄林喬嗎......

宋衍苦澀一笑，揉了揉又開始泛酸的膝蓋。

雨天果然很討厭。

三年前那場車禍，也是在一個雨夜。

她緊緊把蘇欽護在身下，右腿膝蓋自此落下了終生殘疾。

她知道這些年蘇欽的事業越做越大，不再是那個無助地坐在急救室門口四處借錢的男孩。

而自己卻因為行動不便很少出門，被他遠遠甩在身後，世界也漸漸縮成了這間公寓的模樣。

林喬說的是事實，比起要人照顧的瘸子，蘇欽或許更需要並肩前行的夥伴。

趁他們之間的回憶都還美好，

她想，現在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宋妍回到家時，蘇欽也剛停好車。

看著宋妍酸疼難忍地揉著膝蓋，他大步向前，奪走了她手裏的熱毛巾。

“早上和你說了今天會下雨，怎麼還這麼不注意。”

男人的臉色有些沉，似乎很生氣宋妍這樣不好好照顧自己。

“又想紮針了是不是？”

這些年為了治好宋妍的腿，蘇欽沒少費心思。

好在前兩年找著了個中醫能針灸緩解一下宋妍的膝蓋，

每回去中醫館，宋妍都得白了半張臉，還得蘇欽千哄萬哄才敢從懷裏探出個頭來。

距離上一次他那樣哄她，她已經快要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

但哄別人，是在今天下午。

宋妍輕笑著搖了搖頭，眼底藏著隱隱的悲傷。

“蘇欽，我們會分手嗎？”

蘇欽拿藥貼的動作一頓，回過身來沒好氣地戳了戳宋妍的腦袋。

“又瞎說什麼？”

“當初是你撿走了我，我這輩子都會守在你身邊，永遠別想擺脫我。”

宋妍愣了愣，或許讓他們的關係停在這一刻也好。

她躊躇著不知該怎麼和他說取消婚禮的事。

剛要開口，就看到他拿著手機蹭地一下站起了身。

“阿妍，我出去一趟。”

手機的側光正好返照進宋妍的眼眶裏。

【阿欽，我胃好疼。】

她又看了看窗外傾盆的大雨，皺起了眉。

“現在？”

蘇欽麵色嚴峻地點了點頭。

她試圖挽留：“一定要走嗎？

“別鬧阿妍，公司有急事。”

蘇欽從來不撒謊，因為他的母親，就是為了一個謊言丟下了他。

可現在......

看著蘇欽離開的背影，宋妍自嘲一笑。

兩年前的今天他向全世界宣布，宋妍會是蘇欽這輩子認定的妻子。

兩年後的今天，他為了別的女人破例對她撒謊。

宋妍揉著膝蓋慢慢挪到了陽台邊上，看著黑色的轎車漸漸隱匿在夜色裏。

想來自己也沒那麼重要，道別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