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局生產會議後，各礦很快落實了年產五百萬噸的任務，先把井下的作業麵清理好，把殘煤全部挖出來。

1月1日元旦，開始設立汽笛報時。礦區四處：南山舍宅水塔、東山一井洗煤樓、西吉一井洗煤樓、五寶水塔。汽笛每天6時準時報時間(冬季7時)8時、10時;12時;14時(冬季13時);16時;18時(冬季17時);20時;21時;22時。由礦務局總調度室發出指示，由東山，西吉，五寶救護隊負責定時播放。

從此，北川四十裏煤城，汽笛聲按時鳴起。成為老百姓的生物鐘，早做晚息的必需品。

中午12點，北川上空響起了⃞亮的汽笛聲……

各礦區積極組織礦工清理作業現場，采挖巷內殘留煤的掌子麵，一車車煤炭從各個礦井用小鎬車拉到井上，運到洗煤樓裏，通過衝選，選運到煤樓下的火車皮內，列的煤炭發往全國各地。

汪書記帶領四個人來到了慶陽礦業學院招生現場，分別同師生們認真地交流著。他們找到了地質係的尹主任，尹主任熱情地接待著他們。

寒喧過後，汪書記開門見山：“我局是國家重點大型煤炭企業。亟需一批優秀的地質專業人才，貴校是我國重點的煤炭專業學府，擁有著眾多人才儲備，很想得到您及貴校的幫助，將您學院優秀的畢業生輸送給我們。”

尹主任：“您要是早來兩天就好了，我係的畢業生全部已經分配完畢了。現在是新中國，百業待興，到處都在網羅人才，不好辦了呀，隻剩下了幾位女同學，不太適合到一線礦井去工作，地質測量還可以吧。”

汪書記：“那不行啊，我們要的是男同學，您看能不能想法幫助我們一下呀，怎麼也得要一兩個男生，而且越優秀越好。”

尹主任：“嗬嗬，真地是不好辦的呀，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呀“。他們幾個人無奈地離開了。

一行人風塵仆仆地又坐上南下的火車，來到了江南煤炭學院，找到了地質係的閔主任，閔主任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一行。

汪書記還是開門見山地對閔主任說：“我局是國家重點大型煤炭企業，這個您是知道的，剛剛從戰火中解放過來，可謂是百業待興啊，現在急需要一批煤炭地質人才。咱們都是一家人，懇請您的支援啊，我想招幾位畢業生，把您的好學生支援我們幾個吧。”

閔主任點頭表示理解，不好意思地說：“汪書記，我院的畢業生已分配的差不多了，隻剩幾位女同學，他們不適合井下地質工作呀。你需要測量專業還可以。”汪書記：“那不行呀，怎麼也得要一兩位學地質的男學生、還得學習比較好的，擔得起重任的，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工作需要。”閔主任一臉無奈的表情，他們就這樣一路商討著，在教學樓走廊走著、談著。突然，汪書記在學生成績榜前，停住了腳步，看到上麵顯著的大字寫著：第一名，路成仁，下欄是分配去向：留校。

汪書記驚喜地說：“就他，他就行。您就把他給我們吧，這位同學我們要了，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人才呀。”閔主任回答：“這可不行，這是我們重點培養的師資留校的，他用了年就完成了四年的學業，學生期間就在全國發表幾篇很有價值的學術論文，並在《自然雜誌》發表獲獎論文，被我校評為優秀班幹部，優秀學生，並在學校擔任學生會主席，是我校一直重點培養的後備幹部，他的情況煤炭部都掌握，我們不能給你的。”

汪書記說：“那您說我們怎麼能要走呢？”閔主任無奈地說：“那你們找校長看看吧。”

校長室在教學辦公樓四樓，汪書記找到王校長說明了來曆，把要路成仁的想法說了，王校長一口回絕說：“這不行，堅決不行。”

汪書記說：“王校長，您就忍痛割愛吧，大局為重吧，現在國家煤礦建設為重，我們更急需這樣的人才啊。”

王校長說：“書記同誌呀，不行就是不行。分配已經定完了，都已經上報煤炭部和人事部門]了，等明年吧，你們早些來，我給你們再選幾個好苗子行不？”

汪書記說：“不行啊校長！我們急需這樣的人才，十萬火急，偌大的礦區就等著他這樣的人才啊，我找煤炭部可以嗎？”王校長說“那你找吧，肯定不行的。”

汪書記：“王校長，我用下您的電話。”

王校長點點頭。

汪書記拿起他辦公室的電話，直接給煤炭部長辦公室打了過去：“譚部長，我是汪政，我現在在江南煤炭學院，王校長辦公室，我局想要他們的地質專業一名畢業生，名叫陸成仁，但王校長說他已留校，可我們真的需要他。您看能不能跟王校長商量一下？把這人給我吧，您給我下達的生產任務太重了，沒有人才，我怎麼完成？”

譚部長：“這可能不行，他們都已經辦完手續了。”

汪書記說：“那您讓我怎麼辦？我們現在沒有一個地質專業人才，您給下達的生產任務一半也完成不了，缺乏地質專業工程技術人才，不知道地下儲量多少，也不知道往哪兒開采，要等到明年就一切都晚了。”

譚部長猶豫一會兒：“你讓王校長接個電話。”

王校長很不情願的接過電話：“譚部長，您好，我是王光旭。”

譚部長：“您好，汪書記想跟您要個學生，您就給他吧，現在剛解放，全國正在轟轟烈烈的搞社會主義建設，部裏給北川礦務局的生產任務是往年的1倍多，沒有地質專業人才不行呀。那些地質工程師都讓日本和國民黨帶走了，隻剩下幾個技師。”

王校長：“那也不行呀，不是我們不給他，他來晚了，已分配完了，他說的那個學生已留校了，手續都辦完了。再說他的對象也已經分到江南礦務局，如果他去北川礦，那就兩地生活，他自己也不會同意去的。”

譚部長：“您就做做工作，讓他們都去吧，這樣不就不用兩地生活了麼。這樣吧，王校長，我讓北川局支援你們學院煤和經費，解決你們經費難題怎麼樣？”

“那好吧“。王校長無奈的答道，王校長把電話又遞給了汪書記。”汪書記，我已經跟跟王校長說好了，人可以給你，但你局要解決學院經費缺口，你能辦得到嗎？”

汪書記連忙點頭：“能，能，能，一定辦到，隻要給人“，汪書記連忙對王校長說：“謝謝校長同誌，太謝謝了，今後你們學院經費缺口，我局就包了。”

王校長說：“那還差不多。”

汪書記說：“王校長，我們還有個請求。一客不煩二主，我局還缺大量的專業技術人才，我想順便多招一些人才回去。”

王校長說：“那行，你就選吧。汪書記，提醒你一下，現在還沒有完全定準，路成仁本人你們還得自己做工作。他已經知道留校了，可能他不願意去你們東北，那就不好辦了。”

汪書記點頭答應著，王校長拿起電話打給學生處，讓處長到他辦公室來一趟，說話間，學生處李處長來到了王校長辦公室，王校長給他互相介紹一下說：“他們局準備在學院招一批應屆畢業生，你協助一下。”

李處長“好好，我一定照辦。”

李處長說：“汪書記，你們想招多少認，都要什麼專業的，我們盡量滿足你們。”

汪書記說：“我們局技術力量很薄弱，日本鬼子和國民黨逃跑時，把技術人員基本上都帶走了，不論是采煤，通風，選煤，各個專業都要。特別是地質專業人才，急需你院地質係路成仁，我已跟院長和部

長都說好了，這次必須帶回去。”

李處長說：“路成仁可能有難處，他已經留校了，另外，他女朋友也已留在了江南，這恐怕得做做工作才行。”

汪書記說：“那我們共同做做工作吧，幫幫我們。”

李處長打電話到地質係辦公室問了一下，路成仁沒在教室。

李處長帶著他們就去了操場，在操場看到同學們正在進行籃球比賽。

李處長找個同學問：“你看見地質係的路成仁了嗎？”那位同學說“剛才還看到他了呢，等一會兒吧！“

李處長他們坐在操場旁看著比賽。

這時，汪書記對李處長說：“我去方便一下。”

說著就走向了院牆邊的男生廁所，廁所裏沒有幾個人，隻看一個人蹲在大便池邊，手裏捧一本地質學書，在認真地看著。

汪書記在靠近他的邊上也蹲了下去，其實他隻是解小便，但他還是這樣做了，搭訓著說：“同學，你看的什麼書？”汪書記明知故問，他已經看到了，是一本地質學書籍。

那同學像是怕浪費時間吧，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回答。

汪書記又問：“你是哪個係的？你叫什麼名字？”

這時那個同學才發現身邊還蹲了個人。”我是地質係的。”“你叫什麼名？”

“我叫路成仁。”

汪書記又問：“怎麼這麼認真，上廁所還看書？”

那同學不緊不慢地答道：“這不是學習緊任務重嘛！四年課程要求我們三年完成，不抓緊不行呀。”

汪書記說：“那你不是已經畢業了嗎？”

對方奇怪地看看他：“是呀，畢業留校了，還有很多課程沒有學過，下學期還要給學生上課，現在就得準備呀。”

汪書記感歎的說：“真不愧是優秀學生！“

這時兩人已經整理完衣服，出了廁所，一邊走著汪書記問路成仁同學：“你家是哪裏的？”

“我家是天津的。”

“那你不想家嗎？”

“怎麼不想？有什麼辦法？”

汪書記忙說：“我是東北的，到你們學校招人，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可以帶你走，離你家鄉還近點。”

“我沒有想法，我已經留校了，不可能再有其他什麼想法了，再說

我的女朋友也在本地就業了，不考慮去別處。”路成仁回答。

汪書記回到球場，同其他人一起回到招待所。

在招待所，五人一起商量招人。汪書記說：“我們招的人差不多了，隻是地質專業沒有招到，大家看，還有其他辦法嗎？”

人事處周國平處長說：“我想出個辦法。剛聽說路成仁的女朋友名叫程敏，老家就是咱撫陽北川縣的，她父親在哈爾濱做生意，她母親在家裏務農，她哥哥在錦州讀高中時，因為對父母包辦的婚姻不滿意，在解放錦州那年，就隨解放大軍南下了。家中隻剩下一個老母親和嫂子。嫂子因是包辦的，已回娘家去了。我們可以做做她的工作。”

汪書記說：“對，這是個路子，快行動。”

他們下樓，在收發室打聽程敏的宿舍。來到女舍403室，敲開了門。

周處長問：“請問哪位是程敏同學？”一個女同學指著靠裏麵窗邊的說：“程敏，找你的。”

程敏抬起低著的頭，忍著淚花擦擦眼淚：“你們是？”

汪書記笑著說：“程敏同學，打擾了，我們是遼西來的，咱們是老鄉。”

宿舍共計八人，其他同學聽說程敏老家來人了，都忙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

同行地質處的李淑琴急忙上前說：“程敏，我們是北川礦務局的，咱們是老鄉，來看看你。”一邊說著輕輕地抓住程敏的手，程敏抬起頭，友善的看了看她。

李淑琴問：“怎麼了，想家了吧？”

程敏帶點羞澀遲疑地說：“我媽來信了，說她病了，我爸在哈爾濱，回不去，我哥南下走了，我嫂子又回娘家了，我爸隻能把我媽送到北川我三大爺家。”

說著不由自主的一串淚珠滾了下來。”唉，也不知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那你需要什麼，我們可以幫你？”李淑琴輕輕拉住她的手，輕輕搖晃著說：“咱是老鄉啊，你一個女孩兒在外學習，還得惦記著媽媽，道還遠，真不易呀。”

這時，汪書記同時上前說：“程敏同學，我是北川礦務局書記，我可以幫你，把你調到北川，照顧你母親。”

程敏有些猶疑地輕聲說：“是真的嗎？可以嗎？那趕情好了。”

周處長說：“程敏，這是咱北川礦務局的汪書記，一把手，當家人，他就是帶著我們到你們這挑選人才來了。”

李淑琴拉著她的手說：“你自己回去行嗎？我聽說你和路成仁在談戀愛，他能同意嗎？”

“差不多，我早就跟他說過，我做做他的工作吧。”

汪書記說：“那行，我們就等你們的消息了。”幾個人興高采烈地回賓館去了。

程敏下樓在操場上找到了路成仁，他倆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路成仁說什麼也不同意去東北，他說要回可以去北京或天津，東北不去。程敏哭了，兩人不歡而散。

在校園的人工湖邊，有人在大聲呼喊：“有人跳湖啦，有人跳湖了。”

這時，在操場上、辦公樓裏及宿舍的人們紛紛湧向湖邊，隻見北川局來的周處長和地質處李淑琴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直接跳下湖，還好，湖水不深。

他們二人把一女同學救上了岸，一邊給她控水、一邊給她掐人中做人工呼吸，落水者正是程敏。

大家搶救了一段時間，程敏“嘩“地噴出一口湖水，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旁邊有位女同學推著她說：“程敏，程敏，咋回事呀，有啥想不開的呀？”

這時，有一位小夥子快步跑到程敏跟前，抱著她大聲說：“小敏，小敏，我對不起你，你今後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還不行嗎？我跟你回北川，我跟你去北川礦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