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院裏,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
醫生正從他身上取下一顆鮮活的腎臟。
他正在為他病危的“侄女”捐獻腎臟。
他周圍的功德金光,瞬間暴漲,甚至隱隱壓製住了黑色的業火。
他用那雙曾讓我沉溺的,悲憫又深情的眼睛看著我。
“清清,我為了救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而你呢?你卻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對我百般刁難,甚至......甚至給我下毒!”
畫麵中,我端著一碗湯藥,麵無表情地遞給他。
他喝下後,鏡頭一轉,他便開始猛烈地咳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所有看客的怒火。
“蛇蠍毒婦!”
“聖人真是瞎了眼才娶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
判官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蘇清!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依舊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即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罪人。
“判官大人,我確實‘下藥’了。”
我迎著所有人要將我生吞活剝的目光,視線直直地刺向顧衍琛。
我的聲音,冷得像忘川河裏的冰。
“但我下的,是天底下最名貴的補藥。”
“因為,那顆腎,根本就不是他的。”
話音落下,我抬手指向記憶畫麵角落裏,一個被陰影籠罩,瑟瑟發抖的年輕身影。
“判官大人,請傳喚此人魂魄,一問便知。”
判官愣住了。
顧衍琛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業火,而是因為恐懼。
“不......不要!”
但判官已經揮動了令簽。
一道微光閃過,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年輕男鬼便出現在了審判台上。
他一看到顧衍琛,就嚇得跪倒在地,渾身抖得像篩糠。
“是你......捐的腎?”判官的聲音威嚴而低沉。
年輕男鬼看了一眼被業火焚燒的顧衍琛,又看了看我,最終在判官神威的逼視下,用蚊子般的聲音吐露了真相。
“是......是的。”
“顧......顧先生說,隻要我捐一顆腎,就......就資助我上完大學,還給我媽媽治病......”
真相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剛剛還在辱罵我的鬼魂臉上。
奈何橋上,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至於那碗‘毒藥’......”
我再次調出我的記憶。
畫麵裏,是我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我小心翼翼地將一株株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珍稀藥材,細細熬煮成一碗濃湯。
那不是毒藥,是我托了無數關係,花光了最後積蓄,為他尋來的固本培元的良方。
我以為他用謊言換取名利,內心必然備受煎熬,身體才會日漸虛弱。
至於他咳出的那口血......
我將畫麵定格,放大。
那根本不是血,而是一顆被他含在嘴裏,悄悄咬破的紅色膠囊。
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戲碼。
“轟!”
顧衍琛身上的功德金光,在這一刻徹底爆開!
那耀眼的金光沒有帶來祥和,反而化作了最汙穢的黑色業障,如濃煙般將他包裹。
金光散盡,露出的,是他那幹癟、醜陋、散發著腐臭的魂體。
所謂的“在世聖人”,不過是一個靠著謊言和別人的犧牲,堆砌起來的空殼。
判官轉向我,目光複雜,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你......你為何不早說?又為何......要親手殺了他?”
我笑了。
那笑聲裏,有十年的壓抑,有無盡的悲涼,更有徹骨的瘋狂。
“早說?我說了十年!可有人信?”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目瞪口呆的鬼魂。
“全世界都歌頌他的偉大,隻有我是他光環下,人人唾棄的那個汙點!”
我收起笑容,眼神冰冷地注視著那團在黑火中掙紮的醜陋魂體。
“你以為,他的罪孽,僅僅是這些欺世盜名的小把戲嗎?”
“判官大人,請傳喚當年那輛校車司機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