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人都說,周餘勁是條養不熟的野狗。
我溫香軟玉照顧他的第三年,他在外養了十三個戲子。
他說:「蔣平芸,做人做事要講先來後到。」
「要我娶你,等我先結完十三次婚。」
我沒跟他無理取鬧,替他準備訂婚宴席。
那十三個戲子依次在他身旁落座,唯獨沒有我。
周餘勁酒醉,鬆口說願意娶我時,一紙婚書被丟到他麵前。
「二少,大少爺要的人,你也敢搶?」
後來,聽說這條養不熟的野狗發了瘋,見誰都咬。
卻唯獨跪在我麵前,雙眼通紅,「阿芸,誰替你做的主?」
我笑了。
等他的路太難泥濘,我怕臟。
......
周餘勁獲封上校後。
先到家的不是他這個人,是他又在十裏洋場一擲千金的消息。
女傭遮著捂著不讓我看,但我還是看到了女人耳朵上夾的鳳凰花。
那是周餘勁的標誌,他連一個晚上都等不了,把人要了。
「小姐,那咱們還等二少回來吃早飯嗎?」
我拿起桌邊的傘,「不等了,我親自給周餘勁送過去。」
跟周餘勁這三年裏。
這大大小小的笑話我處理了不下十次。
他生性浪蕩,喜歡在那些伸手就來的女人身上留種。
愛的時候要死要活,不愛了,就一張地契把人打發了。
處理不幹淨的尾巴,我會替他收拾。
我家書香門第,怕臟。
周餘勁拿準了這點。
三年,我溫香軟玉的陪在他身邊。
沒落得他一句好,反倒將他浪蕩恣意的性子養得愈發張狂。
但這一次......
是最後一次了。
海東酒樓六層,琉璃門流光溢彩。
我在門外站了半小時,粥快涼了。
周餘勁才懶懶散散起來,拉開門。
他倒也不瞞著我,大大方方的讓我看。
出門前我幫他配好的領帶,現在正係在鏤花窗的鐵欄杆上。
後背幾道鮮豔血紅的抓痕,鳳凰花插在床頭酒杯。
女人赤條條滾在軟絲被裏,問,「誰啊?」
周餘勁頭也不抬,接過我手中的粥。
「送早飯的,你繼續睡。」
看他壓低的聲線,我就知道。
這個女人他又準備玩一陣了。
門在我麵前關上,看我沒有走的意思。
周餘勁有些燥,頂了頂腮,「什麼意思,還要我介紹啊?」
我沒跟他吵,把包裏擬定好的賓客名單遞過去。
「玩歸玩。」
「你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人。」
我手上正操持著他的升官宴。
名貼上的人,大都是跟周餘勁升官或多或少有牽扯的。
他略略掃過,沒放在心上。
在女人拉開門往我身上瞥時,放軟了語氣哄。
「你想不想去?」
門外,我身子一僵。
我跟周餘勁都有底線。
我不因為他在外麵養的這些戲子跟他鬧。
他也不會把這些人帶到真正的大場麵上,彼此心照不宣。
可這次,他是要壞了規矩。
伸手,我要去拿那張名帖。
周餘勁沒鬆,隨手抓過桌上的簽字筆,飛龍畫鳳的寫了名字。
一共十三個,他玩過的女人。
有石頭哽在我脖子裏。
「蔣平芸,這十三個人,我要你親自去請。」
我沒應,指甲掐進手心,委屈的問他,「為什麼?」
周餘勁揭開了砂鍋蓋,蝦粥鮮香撲鼻。
他嘗了一口就連鍋帶粥地砸了,彎腰盯著我眸子,咬牙切齒。
「蔣平芸,問我為什麼?」
「倒不如問問你自己,想在宴會上做什麼?!」
「女人,不論出身如何,太舔了就不值錢!」
周餘勁平生最煩的就是我跟他那檔子婚約。
偏偏周家老爺子喜歡我,三天兩頭就把他叫進那棟朽氣的老樓催問。
門「啪」一聲在我眼前合上,震的人心慌。
琉璃窗映出周餘勁壓著女人的樣子。
我看的眼眶越來越紅。
轉身,看著兢兢業業跟在我身後的護衛,頓時明了。
他知道我要在宴席上宣布婚約了。
卻不知道,婚書上的名字,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