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總冷笑著鬆開了我。

“早這樣不就行了？快點！我肚子好像越來越餓了！”

夜空已經開始泛起詭異的微紅，陰風越來越大，吹得人睜不開眼。

小攤周邊的溫度，也開始急劇降低。

我麵無表情地點火，和麵，擀皮，包混沌。

我熟練地用那混了往生咒符灰的肉餡和引魂用的黃泉水，很快就煮好了一鍋。

濃鬱的異香再次彌漫開來。

金總等人瞬間被香味吸引，眼睛發直，撲過來狼吞虎咽，吃相比剛才還要難看。

我趁他們低頭猛吃的時候，走到攤位角落，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

那是奶奶給我的特製香灰。

我走到那盞熄滅的長明燈前，將一撮香灰悄無聲息地彈入燈芯。

然後，我劃著一根火柴，重新點亮了長明燈。

燈火“噌”地一下亮起，比之前旺了數倍，將整個攤位照得如同白晝。

“再來一碗！”

金總最先吃完，他把碗遞給我，抬起頭的瞬間，動作僵住了。

他終於看清了我麵前鍋裏翻滾的東西！

那根本不是什麼混沌！

黑如墨汁的湯裏，翻滾著一個個嬰兒拳頭大小的肉瘤，上麵布滿了青紫色的血管，甚至還有毛發纏繞。

金總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地上的紙錢還要慘白。

他扭頭，想對還在大快朵頤的幾個手下發出警告。

“別他媽吃了！嘔——！”

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幹嘔起來。

那個助理手裏還捧著一個帶毛的肉瘤，聽到金總的驚叫，幾人後知後覺地看向鍋裏。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嘔吐聲響徹夜空。

他們齊刷刷地扔掉手裏的碗，趴在地上死命地摳喉嚨，膽汁都恨不得吐出來。

“嘔！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騙我們——”

金總摳著喉嚨，目眥欲裂地衝我厲聲嘶吼。

我氣笑了，快意地看著他們。

“我早就說了，這些東西你們不能吃。是你們不聽勸，非要吃，怪誰？”

見我還在笑，金總突然反應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道。

“別上這賤人的當！她一定是在湯裏下了什麼致幻劑！我們在詐我們！”

說著，他衝到長明燈前，一口氣吹滅了燈火。

果然，燈滅的瞬間，鍋裏那些駭人的東西，又變回了香氣撲鼻的混沌模樣。

“陳煙柳！果然是你在搞鬼！”

金總指著我，臉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夾雜著後怕的猙獰。

“你這邪門歪道的障眼法，是你那老不死的奶奶教你的吧！故意想整我們是不是！”

我目光戲謔地告訴他們，並不是。

從頭到尾，他們吃的都是鬼食。

我之所以在午夜點亮長明燈，不過是為了等陰間的客人來吃飯，送他上路而已。

“偏偏是你們自己不長眼，弄滅了長明燈，還吃了這些鬼食。”

我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你們完了！”

此時，陰風呼嘯，幾乎要把整個攤子掀翻。

金總的助理嚇得渾身發抖。

“金總，要不我們先走吧，這裏太邪門了......”

金總一把甩開他，麵容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

“想騙我走？別忘了我跟你那老太婆打了賭，半小時內她要是不回來，老子就弄死你！”

“現在還差三分鐘！”

他獰笑著，目光落在那鍋被他們吐出來的穢物裏，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撿起地上的一個空酒瓶，壞笑著轉身解開拉鏈。

一陣放水聲後，他將酒瓶裏的液體，惡狠狠地倒進了那口煮混沌的鍋裏。

“不要！”

我撲上去想阻止，卻被他的保鏢死死拉住。

“把她嘴給我撬開！老子要親自喂這賤人嘗嘗！”

天空突然被一片猩紅籠罩，陰風裹挾著漫天白色紙錢席卷而來。

我奶奶拄著招魂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聲音如同平地驚雷。

“住手！放開我孫女！”

金總看到她的瞬間，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癲狂。

“老太婆你終於來了！那就和你這小賤人一起，嘗嘗老子加了料的混沌吧！”

我奶奶臉色大變。

“孽障！你對這鍋往生湯做了什麼？”

“當然是加了爺爺我的黃金聖水啊！哈哈哈哈！你們乖乖吃完，小爺還能考慮饒你們一命......”

金總囂張狂笑，我卻暗自歎了口氣。

這下，他連自己最後的生路都親手切斷了。

狂風嗚咽，一張紙錢“啪”地一下，正好貼在了他臉上。

金總不耐煩地揭掉它，正想破口大罵。

他的手機，卻在此刻發瘋般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他秘書的名字。

他罵罵咧咧地接通。

電話那頭，他秘書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的聲音，穿透了風聲，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金總！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們正在拆遷的那條街，那個最老的釘子戶王老頭，就在剛剛，吊死在您辦公室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