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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乃一顆千年神樹,終苦修成人身。

為護樹人族不被業火焚燒,我嫁給了當朝國師雲熠昭。

成婚當晚,他發狠我要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我痛哭暈厥。

我帶著笑意和滿身酸痛醒來,卻得知我全族上下,無一生還。

我崩潰地質問雲熠昭為什麼。

他卻看著崩潰痛哭的我發出冷笑:

“若不是你樹人族為了修煉,用邪術吸盡我雲家72口人和數百萬將士的精魂,他們也不會落得個屍骨全無的下場,我更不會被人無恥淩辱。”

“如今,我也要讓你承受這萬分苦楚。”

任憑我如何否認解釋,他都不願信我。

婚後兩年,他日夜折磨羞辱我。

他迎娶將軍府獨女付晴當晚,要我守在床邊伺候,聽他們一夜歡好。

他無數次掰斷我的四肢,用來給付晴做木椅。

付晴說樹女的眼淚可以美容養顏,雲熠昭便日夜強要我,逼我流淚。

我想去死,但上天眷顧,讓我懷上了孩子,我滿心期待著孩子的出生。

但天不遂人願,雲熠昭為了付晴,硬生生將我腹中八個月大的孩子刨出來。

他說:“樹女的孩子,生出來也是怪胎。”

他恨我入骨,可每次我奄奄一息時,都是他陪在我身邊貼心煎藥。

“阿苒,我就喜歡看你為我掉眼淚的樣子,這輩子你永遠也離不開我。”

要讓他失望了,我很快就會永遠離開他。

樹人族,留下最後一滴淚,便會枯萎而死。

我隻剩最後一滴眼淚了。

1

我將孩子和族人的屍體搬運回到羽溪林,雙手不斷挖土,將一具一具屍體埋好。

手上鮮血和眼淚交彙,一同滲入土中。

他說我爹害死他戰場上的家人和數百萬戰士,他說要以命償命,血債血償。

我不知他為何要這樣說。

我族行善積德,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但任憑我如何解釋,雲熠昭都不相信。

為了付晴,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絲毫不放過。

將屍體入土為安,我呆坐在林中,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一陣腳步聲響起,雲熠昭出現在我麵前,他的視線落在我滿是鮮血的手上:“林棲苒,鬧夠沒有。”

我像個活死人一般:“不用你管。”

方熠昭一把將我抓起,沉聲說道:你不跟我回去,我就一把火燒了這林子。”

聽到這句話,我對上雲熠昭的視線,心如刀絞。

壓下哽咽:“我跟你回去。”

傍晚時分。

雲熠昭將我房門踹開,怒氣衝衝地闖入,大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

“林棲苒,晴兒不過是外出賞花,你為何要在背後使壞,讓她落水?”

說完他將我甩到地上。

我費力爬起,麵無表情地跪在雲熠昭麵前。

麻木地說著:“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對不起。”

隻要有關付晴的事情,他全然認定是我在使壞。

付晴不舒服嘔吐,他說是我故意在付晴的飯菜裏下毒。

他將火性烈要灌入我口中,讓我承受灼燒之苦,生不如死。

雲熠昭看著我乖巧的模樣,愣了一下。

“要不是你,晴兒頭痛病也不會惡化,罰你將玉髓戒送予晴兒,反正你個樹女留著也沒用。”

我聽著雲熠昭不容拒絕的語氣,鼻頭酸澀。

這玉髓戒是我剛出生時母親去福華寺一步一叩首求來的,保佑平安喜樂。

以往的經驗我知道,若我不交出,他便會用殘忍的手段逼迫。

半月前,付晴說樹女的枝木經過的風雨淬煉,堅固無比,做成木椅的話,她坐著不容易摔到。

我不同意,雲熠昭便硬生生掰斷我的四肢,做成府上的木椅。

我叫得慘絕人寰,他卻無動於衷,還命令我快些長新的四肢出來。

一周前,付晴說樹女的眼淚有靈氣,可美容養顏,滋潤身體。

我不哭,雲熠昭便用百種利器折磨我,要我流淚又流血。

我摘下手上的玉髓戒,雙手奉上給雲熠昭。

“望晴妹妹今生今世平安永福。”

雲熠昭從我手中指拿過戒指,他溫熱的大掌觸碰到我冰冷的手掌,眉頭微皺。

他看著我單薄的衣物,隨即命令管家給我送幾身厚實的衣物和幾籮筐炭火。

“天涼了,多添衣。”

說完便匆匆離去。

晚上,我準備躺下休息時,房門再次被踹開。

雲熠昭大步向床榻上的我走來,習慣性地解開我的衣服,將頭埋在我胸口吸吮。

我有氣無力道:“我近日身體不好,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改日好嗎?”

“林棲苒,我好恨你......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聽你的?”

我控製自己不要流淚,苦苦哀求他:“求你了......”

“夠了!”

“除了這副身子和那幾滴眼淚,你還有什麼價值?”

他還是沒有聽我的哀求。

燭光昏暗,他撕碎我的僅剩的薄紗,向我湧來。

林棲苒,你這輩子隻能在我麵前流淚,為你的族人贖罪。

可我隻剩最後一滴眼淚了。

這些年,我已經為他哭盡了寒酸。

我歡喜他,可我更恨他。

自古以來,樹人族不許與外人通婚。

兩年前,他在我家屋前雪地跪了整整一個冬天,承諾會一輩子愛護我,這才取得我父母的點頭。

我滿心歡喜嫁給他那晚,他卻說娶我隻是為了複仇。

他用熊熊烈火燒盡了我整個樹人族。

他將我困在在國師府,日夜折磨羞辱我。

我萬念俱灰的時刻,孩子的到來成了我活下去的盼頭。

但雲熠昭連這殘存的溫暖,都要徹底剝奪。

付晴說她最近吹出的曲沒有靈氣,很是煩惱。

她找來的樂師說用樹女的孩子單純有靈氣,還剩一絲氣息時做出來的白骨蕭吹出來的曲靈動飄逸,絕代佳音。

雲熠昭便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將孩子硬生生刨出來,砍下四肢,刮去皮肉,做成白骨蕭。

還說:“樹女的孩子,生出來也是一個怪胎。”

孩子死了,我心中的微光也至此熄滅。

我好想死,可我不能。

樹人族從祖輩傳承下來的規定,在痛苦中被燒死的樹人,如若不超度,便會墮入地獄惡鬼道。

所以,樹人族每三年會舉行一次超度儀式,為常年燒死的族人超度,可保他們往生極樂。

如今,還有三天,便是族人的超度之日。

我間接害死了族人,我必須送他們最後一程。

三日後,我便可以含笑流下最後一滴淚了。

2

再醒來,下體一陣疼痛,仿佛被撕裂。

雲熠昭雙手環抱著我,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的名字。

“苒苒......”

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呻吟聲吵醒了雲熠昭。

他將我環抱我的手放開,吩咐丫鬟將藥端上來,似是早已料到。

他喂我喝藥,為我上藥,語氣輕柔道:“昨晚我是太粗魯了,我下次會注意。”

我沉迷了許久,抬頭想說些什麼。

雲熠昭已經走了,桌上留下一包糕點。

不久,丫鬟帶來了許多菜品。

玉蘭花酥和芙蕖樓的飯菜,都是我最愛吃的。

我嘗了幾口,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隻是多了幾分苦澀。

我常常偷溜出去,讓雲熠昭帶著我去胡吃海喝。

隨後在街上到處亂逛,兩個人在一起就很開心。

往日光景,再也回不去了。

胃口不好,嘗了幾口便吃不下。

不想浪費,我便帶到府中後廚喂附近流浪貓。

忽然,我聽到丫鬟和廚子在竊竊私語。

“國師對一個仇人還這麼好,將她養在府內好吃喝好喝供養著,還給她正妻的位置。”

“要我說,這種人就應該千刀萬剮。”

......

“喵~。”

貓咪的叫聲吸引了他們,他們發現了我。

“喲,賤人還有臉出來喂貓。”

“要是識相就該自己滾出國師府。”

他們完全不把我主子,肆無忌憚地對我嘲諷謾罵。

“賤人喂的貓也是賤貓。”

“胖子,把那幾隻貓殺了,去晦氣。”

幾個丫鬟迅速將我死死抵住,不給我時間反應。

兩個廚子將貓死死掐住。

貓發出凶狠的嘶叫聲,不斷掙紮。

“不要!”

廚子拿起菜刀,手起刀落,貓的脖子和身體分了家,他們將貓開膛破肚,肆意剁砍。

貓的頭顱滾到丫鬟腳邊,丫鬟嫌棄地踢開。

我紅著眼怒喊:“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幾個丫鬟愣了一下,不當回事地譏笑起來。

付晴的貼身丫鬟出現,丫鬟和廚子將我放開,變得低眉順眼起來,不敢出聲。

付晴貼身丫鬟不容拒絕地說道:

“我家夫人找大夫人有事,請吧。”

我來到付晴房中,付晴母親直勾勾盯著我,像盯獵物一般。

付晴揮了揮手。

兩個壯實的下人像我走來,將我壓製住,我動彈不得。

付晴躺在貴妃塌上,慵懶開口:

“母親,等你的動感地帶被滋潤得光滑緊致,父親定不會再叫那小賤人勾了魂。”

“姐姐,我母親需要你的淚水滋潤身體和容貌,但我知道姐姐肯定哭不出,沒關係,流點血也是可以的。”

丫鬟拿來一個泡澡用的大木桶,下人逼迫我跪在桶前。

付晴從貴婦塌上起身,她用腳踩住我的臉,拿起利刀朝我胸口捅了一刀,鮮血瞬間噴出。

她挑斷我的手筋腳筋放血,剜下我的心頭肉,丟給她養的波斯貓吃。

我不斷發出淒厲的叫喊聲,付晴卻笑得開心。

這時。

門被推開,雲熠昭走了進來,他皺眉看向我。

“夫君,母親想要一點苒姐姐的淚來滋養一下身子,但姐姐哭不出,我這才借她一點血。”

付晴看到雲熠昭進來,縮在他懷裏撒嬌。

“夫君放心,我給苒姐姐準備了上好的丹藥和土壤,苒姐姐再生能力這麼強,肯定不會有事的。”

雲熠昭再次看向我,沉默了一會開口:

“苒苒是千年樹女,擁有不死之身,血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父親母親是我的救命恩人,母親想要,我定當親手奉上。”

說罷,雲熠昭拿起長刀一刀一刀捅進我的腹部,我發出痛徹心扉的叫喊聲。

我的身子被捅出了一個個窟窿,汗水浸濕頭發,鮮血染紅衣衫。

我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木桶內也裝滿了血。

付晴母親迫不及待地要用此泡澡。

方熠昭立馬拿起丹藥喂我吃下,將我的身體埋在土壤中,眼神中透露著擔憂。

雲熠昭沒再來看過我,隻是補血的補品流水似的送來,還讓太醫日日為我診斷開方。

聽說是將軍夫人變得容華煥發,付大將軍開心不已,邀請雲熠昭和付晴一同外出遊玩。

他們不找我,我也樂意。

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

付晴回府第一天,就開始大動幹戈。

“二夫人要蓋一棟木屋,據說木料都是從羽溪林挖過來的,有奇效。”

聽到丫鬟的談話,我猛然一驚。

羽溪林正是埋葬族人和孩子的地方。

3

我狼狽狂奔過去,熊熊大火燃燒著,付晴正嫌棄地指揮著:

“殘肢爛葉全燒掉。”

我大喊著讓他們停下。

但根本沒有人聽我的,我拚命阻止也無濟於事。

付晴輕笑,示意工匠和下人停下。

“姐姐,你向我磕頭下跪,我就放過他們。”

付晴雲淡風輕地飄出一句話。

我二話不說向付晴下跪,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我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的族人。”

付晴放聲大笑起來,像在看小醜一般看著我。

她接著吩咐工匠和下人繼續。

“蠢貨,你被騙了。”

我衝上前,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我要你給他們陪葬!”

突然,一股力量將我推開,我重重摔到地上,額頭撞到一旁石桌,鮮血直流。

雲熠昭護著付晴,臉色陰沉。

付晴摟著雲熠昭的脖子,眼神放光說道:

”夫君,法師說死後的樹人變成樹木,彙聚了天地靈氣,是不可多得的好木材,用來蓋房子可除祛病避害,滋養身體。”

“用樹女孩子頭骨泡的藥可愈百病,身體做的枕頭更可安神助眠。”

“晴兒喜歡,那就照辦。”

方熠昭話語一落,孩子的頭顱和身體被砍斷,脖子上的項圈滾到大火中消失不見。

母子連心,我的身體傳來鑽心的疼痛。

說罷他將付晴橫抱起,準備離去。

我顧不上疼痛,爬過去扯住他的衣腳,哽咽乞求:

“雲熠昭,我求求你讓他們停下,你讓他們安息吧。”

他無視我的乞求,大步向前走,衣物從我手中劃走。

我大聲嘶喊:

“常常跟著你屁股後麵要糖吃的清言妹妹,要和你當一輩子好兄弟的沐川哥,你受重傷時,去斷頭崖為了采藥的凝鬆爺爺,你都忘了嗎?”

雲熠昭聽著我的話語,頓住了腳步。

付晴看著眼神複雜的雲熠昭,伸手撫上他的眼,將他思緒拉回。

“夫君,那都是你的仇人。”

付晴的話語一出,寒意爬滿了雲熠昭全身,他絕情地大步流星離去。

幾個嬤嬤將我鉗製住。

看著木匠對孩子屍體的揮斧砍剁,我血氣上湧腦門,不知哪來的力氣,對著幾個嬤嬤又咬又踩,掙脫束縛。

我用身體緊緊護住孩子的屍體,背上傳來一陣鈍痛,我倒在了血泊中。

4

再睜眼,我看到了雲熠昭布滿血絲的雙眼和鐵青的臉。

看到我醒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激動。

“你醒了?”

轉而怒意滿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心如死灰地看著他:“你殺了我吧。”

他雙手捏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會讓你死,我要你也承受與親人離別之苦。”

說完後雲熠昭帶著一身怒氣走了。

我覺得好累啊。

我的眼睛幹澀發疼,身體在迅速枯萎。

第二日,雲熠昭帶著付晴華祥廟祈福了。

夜晚,我看著由親人屍骨堆成的屋子和灰燼,心如刀絞。

經過兩天兩夜,我終於帶著族人回到了故鄉。

時過境遷,當初欣欣向榮的故鄉全部被埋沒在冰底之下。

鑿開冰麵,我將族人全部埋葬在冰底。

我以指血畫“往生符”於冰麵上,冰層驟裂,血滲表層不散,化作赤色冰晶,為亡魂引路。

我雙手合十虔心念出往生咒,片刻後,冰麵自愈如新。

完成超度儀式後,我躺在寒冷的冰麵上,感到十分溫暖。

雲熠昭好像出現在我眼前了,他不斷喊我,許是我產生幻想了。

回想起與他那段熠熠生輝的時光,我留下最了後一滴淚水,枯萎而死。

雲熠昭,長辭永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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