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交出兵符的第二天,李景琰的屠刀就揮向了朝堂。
我提拔的戶部侍郎,以貪墨罪下獄。
我父親的舊部,禁軍副統領,因「治軍不嚴」被貶斥邊疆。
我的心腹,一個接一個倒下。
蘇婉兒那個草包哥哥蘇顯,穿上了禁軍統領的鎧甲,接管了京城防務。
皇城一夜之間,成了李景琰和蘇家的天下。
這天下午,我一手提拔的丞相王安來了。
他一臉悲戚地看著我。
「娘娘,節哀。」
我沒看他,隻是麻木地望著窗外枯黃的落葉。
「陛下也是萬不得已,國不可一日無儲,還請娘娘......為大局著想。」
大局?
我心底冷笑。
若不是我,他王安還在翰林院熬資曆,哪有資格同我談大局。
我沉默不語,他便當我是默認了。
他又說了幾句空洞的安慰,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曾經最信任的掌事女官,秦姑姑,現在是蘇婉兒最得力的眼線。
她端著參湯進來,語氣溫和依舊。
「娘娘,喝點東西吧,您一天沒進食了。」
我抬起頭,空洞地看著她。
她是我從娘家帶來的,看著我長大,我待她勝過親人。
可她眼中,隻有憐憫,和一絲藏不住的解脫。
我的心早已凍結。
我接過參湯,隨手放在一邊。
我踉蹌起身,走到澈兒的玩具箱旁,拿出他最愛的小木劍。
我抱著木劍蜷縮在角落,肩膀開始無法控製地顫抖。
壓抑的嗚咽從喉嚨裏擠出來。
秦姑姑站在一旁,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眼裏的戒備終於徹底消失。
她悄悄退了出去。
我知道,我這副崩潰的模樣,很快會傳到李景琰和蘇婉兒的耳朵裏。
這正是他們想看到的。
入夜,魏驍潛入。
他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焦躁和憤怒。
「殿下!東宮舊人全被蘇顯以‘當值不力’的罪名,發配北疆修城牆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去查宮門出入記錄,王安那個老匹夫親自出麵。」
「用‘皇家顏麵’當借口,封了所有卷宗!」
「線索全斷了!」
我正跪在佛堂的蒲團上,撚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燭火搖曳,把我的影子拉得細長。
我沒有回頭,撚動佛珠的動作停了一瞬。
「人會說謊,會消失。」
我的聲音像一口枯井,毫無波瀾。
「但東西不會。」
魏驍愣住。
我緩緩回頭,目光穿透昏暗,刀子般落在他身上。
「不必查人,去查物。」
「去查澈兒失蹤那天,所有出宮的垃圾、泔水、布草車!」
我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一寸一寸地查!任何不尋常,都不要放過!」
魏驍眼中瞬間燃起火光,重重點頭,消失在夜色裏。
三天後。
我正在佛堂誦經,秦姑姑守在門外。
一隻信鴿從後窗悄然飛入,落在我肩上。
我取下信筒,展開字條。
上麵隻有一行密報。
【巳時出宮布草車,車轍深三寸,未往浣衣局,繞道西郊。】
布草,是宮裏換下的廢舊床單被褥。
一車廢布草,絕不可能壓出三寸深的車轍印。
除非......車裏藏了別的東西。
或者,是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將字條湊到燭火上,看它化為灰燼。
又過了一天。
魏驍的第二封信到了。
【車轍印終點,廢棄皇家獵宮。】
轟!
我腦子裏像是有什麼炸開了。
廢棄獵宮!
那座獵宮的防衛圖,天下隻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我。
另一個,是我的夫君,李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