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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安硯舟有句話說對了。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

她要好好活著,活得比他們都好!

一推開家門,月雲嬌就看見安硯舟的母親杜小梅直挺挺躺在地上。

尿液混著排泄物,沾滿了她的衣服。

“媽!”

月雲嬌用盡全身力氣,才將她半抱著拖上了床。

杜小梅雙手死死攥著她的衣角。

“你怎麼才回來?”

“我都沒法上廁所!”

月雲嬌喉嚨發緊,愧疚地抱緊她。

“是我不好,我去燒水給你擦身子。”

可杜小梅用指甲死死扣住她胳膊,支支吾吾地咒罵著。

“你嫌棄我?你巴不得我死是嗎?”

“你、你怎麼就要嫁給我兒子了呢!”

積攢五年的委屈像洪水決堤,月雲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要是真嫌棄你,怎麼會伺候你五年?我給你擦身子,做飯喂飯,我給你倒痰盂,清理尿壺,我到底哪裏做的還不夠好?”

五年前,杜小梅中風癱瘓在床。

那會安硯舟剛評上研究員,整日泡在研究院搞項目,比技術員的月雲嬌忙上十倍。

月雲嬌二話沒說,立馬從研究院分的房子搬出來,住進了安硯舟家。

她一邊上班,一邊攬下了伺候杜小梅的活兒。

可杜小梅打一開始就不待見她。

就因為她小時候跟她爸的事情。

那段說不清的過去像根刺,紮得杜小梅見了她就沒好臉色。

可安硯舟總護著她。

深夜,他會把她凍得冰涼的手腳塞進自己懷裏焐著,低聲說“委屈你了”。

會在杜小梅又罵哭她時,笨拙地給她擦眼淚,紅著眼眶保證,以後會好好疼她。

他甚至會記得她隨口提過想吃城南的糖糕,就騎著二八大杠跑十裏地買回來。

就憑這些細碎的愛,月雲嬌咬著牙照顧了杜小梅五年。

她甚至覺得,這份照顧會是她一輩子該盡的義務。

可她就活該這樣被欺負是嗎?

她趴在地上,從床底下拿出個鐵盒。

將那封一個月前收到的信拿了出來。

看著信上的內容,她拿出信紙寫下了回信。

“我願意接受調崗,七天後,我會注銷戶籍,奔赴邊疆。”

半年前,領導就找她談過話。

國家基礎科研事業需要一批不怕苦,願紮根邊疆的年輕人。

那時她心裏裝著安硯舟,想答應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可現在她發現,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有向上生長的權利。

一個人最該握緊的,從來不是誰的手,而是托舉自己、尊重自己的力量。

將寫好的信剛塞進信封,杜小梅突然大鬧起來。

月雲嬌來不及將信藏好,匆匆跑到杜小梅身邊。

“餓,給我做飯!”

月雲嬌咬了咬牙,轉身走向廚房。

她沒注意到,口袋裏的信封,落在了杜小梅床邊。

剛打開液化氣,安硯舟就回來了。

他解開月雲嬌身上的圍裙,自然地戴在自己身上,然後拉著月雲嬌坐下。

“媽又餓了?”

沒等月雲嬌應聲,他已經熟練地開始洗菜切菜。

“我給媽熬個菜稀飯,再給你炒個雞蛋,你臉色差,得補補。”

月雲嬌怔怔看著他的背影,與記憶力那些尋常的夜晚重疊了。

她鼻頭一酸,試探著開了口。

“婚禮都準備好了嗎?”

安硯舟打雞蛋的手頓了半秒,然後轉過身,溫柔看著她。

“都準備好了,我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婚禮。”

月雲嬌的心仿佛在滴血。

難忘的婚禮?

一場死了丈夫的難忘婚禮嗎?

安硯舟突然想起什麼,匆匆將一個用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四方東西交給她。

“這些年我工作攢下來的錢,都給你!咱兩結婚了,錢應該給媳婦管。”

紙包沉甸甸的,壓得月雲嬌指尖發沉。

她望著他眼裏快要溢出的溫柔,心裏那點剛冒頭的恍惚又湧上來。

他或許...還是愛她的吧?

嘴比腦子先動了,月雲嬌幾乎是脫口而出:“可你去了西北...”

話音剛落,她猛地頓住,臉色瞬間發白。

“什麼?”

看安硯舟沒反應過來,她忙改了口。

“可你以後要用錢怎麼辦?”

安硯舟眼神閃爍了下,“我要用錢,就問你要。”

“再說了,這些錢你也得留著給我媽用,這幾年辛苦你照顧她了,往後...也還要辛苦你了。”

“往後”兩個字像跟針,狠狠紮進月雲嬌心裏。

原來如此。

他不是要把錢交給“媳婦”,而是要把癱瘓的母親“托付”給她這個免費的保姆。

這一遝錢,哪裏是信任,分明是買斷她餘生的價錢。

月雲嬌忽然想笑,笑自己剛才那瞬間的動搖,笑自己竟還對這份感情抱有幻想。

杜小梅突然大鬧起來。

兩人剛走到床邊,月雲嬌就瞥見了枕頭下露出的信封一角。

杜小梅顫抖著狠狠瞪著她。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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