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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挽雲居的日子,是一場漫長的淩遲。

霍凜開始係統性地抹去我身上所有屬於“雲漪”的痕跡。

“阿挽的步態比你輕盈。”

“阿挽看書時,手指會無意識地敲擊桌麵。”

“阿挽笑的時候,嘴角有梨渦。”

他像個最嚴苛的畫師,試圖用一把名為“蘇挽雲”的刻刀,將我雕琢成他想要的樣子。

任何反抗都是徒勞,隻會招來更深的羞辱。

我學著忍耐,學著麻木。

直到那天,我第一次踏入廚房。

我想做一道家鄉的菜,水煮魚。那是我爹最愛吃的。

那辛辣的香氣,是我記憶裏唯一溫暖的東西。

飯菜上桌時,霍凜回來了。

他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

隻一口,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啪!”

整張桌子被他掀翻在地。

滾燙的湯汁濺在我的手背上,火燒火燎地疼。

“誰準你做這種東西的!”

他怒吼,胸膛劇烈起伏。

“阿挽從不吃辣!她最討厭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味道!”

我跪在滿地狼藉中,手背上的痛,遠不及心裏的萬分之一。

原來,連我的味覺,都是一種罪過。

那天之後,懲罰接踵而至。

他命人搬來蘇挽雲所有的字帖,逼我日夜臨摹。

“她的字,風骨天成。你寫的,不過是軟弱無力的俗物。”

我的手腕因為長時間握筆而腫脹不堪,隻要有一筆一畫不像,他就罰我徹夜不眠,將那一個字抄寫一千遍。

直到我的字跡,真的和她別無二致。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成果,終於帶我出了將軍府。

去城外的梅林。

他說,那是他和蘇挽雲定情的地方。

冬日的梅花開得正好,冷香浮動。

霍凜站在一株梅樹下,伸手撫上我的臉。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迷離。

“阿挽......”

他無意識地喚著那個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縮,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

我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站著。

我的沉默,似乎讓他從幻夢中驚醒。

他猛地收回手,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

惱羞成怒的情緒在他臉上浮現。

“誰讓你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替身,就該有替身的樣子!”

“給我笑!像她一樣笑!”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東施效顰,令人作嘔。”

他甩開我,將一份新的密報扔在我身上。

“拿著,這是你應得的。”

我彎腰,撿起那張寫滿了裴時聿罪證的紙。

紙張很輕,卻是我唯一的重量。

我告訴自己,雲漪,忍下去。

每一次的羞辱,都是複仇的燃料。

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兩個月後,府醫搭在我的手腕上,許久,才躬身道喜。

“恭喜將軍,夫人有喜了。”

我懷孕了。

完成了這場交易裏,最重要的一環。

我扶著門框,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那裏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一種陌生的、幾乎讓我戰栗的情緒,從心底最深處湧了上來。

我將消息告訴霍凜時,他正在擦拭一柄長劍。

他聽完,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知道了。”

沒有喜悅,沒有波瀾,就像在確認一件貨品已經送達。

我攥緊了手心,那剛剛萌生的一絲暖意,瞬間被冰封。

他對我腹中骨肉的漠視,比任何羞辱都更讓我心寒。

對我的“改造”,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變本加厲。

他請來了宮裏退下來的教習嬤嬤。

“將軍吩咐了,蘇夫人有孕時,最喜聽《安胎曲》。從今日起,夫人每日都要學唱。”

嬤嬤的話刻板而冰冷。

於是,我被迫日複一日地哼唱著另一個女人的心愛之曲。

霍凜說:“我希望我的孩子,在娘胎裏就熟悉他母親的習慣。”

他的孩子。

他的母親。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隻是一個容器,一個借來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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