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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醫生把我叫到一邊:“孩子最多一個月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留下遺憾。”

我抓起電話想告訴賈俊風,卻又無力的放下。

這個世界的苦,注定我一個人承受。

1

女兒趴在櫥窗前,踮起腳尖,臉蛋緊緊貼著玻璃,眼睛冒著光。

小手指點著一款運動裝,興奮地嚷:

“媽媽快看,海哥哥穿的就是那一件,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海子是女兒的好朋友,每天都穿耐克套裝。

耐克在女兒心中,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品牌。

我有些心酸,胸中被什麼堵住了,莫名的難受。

我對女兒說:“寶貝,下次投胎機靈點,不要再到媽媽這裏來了。”

“媽媽太窮,隻會讓你跟著吃苦。”

女兒臉上滿是惶恐,死死抓住我的手,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

“媽媽不要鬧鬧了嗎?媽媽不要丟下鬧鬧。都是鬧鬧不好,連累了媽媽。”

我緊緊抱住女兒。

壓抑了多日的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湧出。

“媽媽沒本事,沒錢給你看病。”

女兒伸出小手,輕輕擦拭我的眼淚。

歪著脖子,板起臉,一本正經地安慰我:

“沒關係的媽媽,我還能活一個月嘞!”

“媽媽不要哭,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看著女兒因常年住院而蒼白的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鋪天蓋地襲來。

孩子太小,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在她眼中,媽媽就是一切。

“下輩子鬧鬧還做媽媽的女兒,鬧鬧喜歡媽媽,媽媽對我最好了。”

店員看到我們倆在窗外哭,一臉嫌棄地跑出來驅趕。

“滾到一邊哭去,別在我家店前,晦氣。”

我拉起女兒,急匆匆往前跑。

街邊拐角是一家裝修漂亮的專賣店。

我倆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門上。

急忙躬身道歉,店員不耐煩揮揮手,示意有重要客戶,催促我們趕緊離開。

不經意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映入眼簾。

高高大大的男人,戴一副金絲邊眼鏡。

旁邊依偎著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紫色緊身包臀裙凸顯曼妙身材,10厘米紅色高跟鞋閃閃發光。

櫃台上擺了五六個時尚包包,倆人在仔細挑選。

女人不時衝男人莞爾一笑,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像是一對戀人,溫馨又甜蜜。

旁邊兩個年輕漂亮的導購小心翼翼,態度恭謹。

我看了一眼牌匾,是一家世界著名奢侈品牌。

每一款都要五位數以上。

我立在原地,心情壓抑的喘不上氣來。

賈俊風公司經營不善,我們家房子去年辦了抵押貸款。

他還借高利貸,才勉強維持公司生存。

女兒看病的錢,都是我父親的退休金。

老人教書一輩子,退休了,本該享清福的年紀,還要節衣縮食養我們一家。

賈俊風卻在給女人買名牌包包。

“爸爸,爸爸。”

女兒也發現了男人,高興地叫起來,一邊喊一邊衝男人揮舞小手。

我急忙捂住女兒的嘴,可為時已晚。

賈俊風緩緩轉過頭來。

發現我們的瞬間,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我也看清楚了那女人的臉。

董梓美,賈俊風的白月光。

六年前拋棄了賈俊風,跟一個健身教練出國。

匆匆數年,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她甚至比以前更有風韻了。

2

賈俊風神情有些尷尬,語無倫次的解釋。

“美美剛回來,對國內不熟悉,我陪她逛逛。”

董梓美眉角高挑,挑釁地看著我。

挽著賈俊風的胳膊更緊,身體快趴到賈俊風身上了。

舉起一個漂亮的包包,不無炫耀的說:

“還是俊風疼我,這款限量版,我很喜歡。”

轉過頭故意問導購小姐:

“這款包包全球一共幾款?”

導購恭敬的回答:“全球一共十款,太太。”

我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董梓美語氣溫柔,卻明顯帶著賣弄。

“哎,都過去五年了,真是想不到,俊風的眼裏還是隻有我。”

我盯著賈俊風,怒氣上湧。

“不是說今天去見客戶嗎?”

董梓美仰起脖子,肆無忌憚地笑。

“我,就是他最重要的客戶。”

眼神在我身上掃描,落在我的灰色廉價工裝褲上。

“你的審美還真是很特別。”

“好了,別說了。”賈俊風溫柔的製止了她。

然後怒氣衝衝地訓斥我:

“你們倆不好好待在醫院,出來瞎逛什麼。”

我剛想解釋,今天是女兒的生日。

帶女兒來看看她喜歡的衣服,雖然買不起,看一眼總是可以的。

但是突然意識到,賈俊風在轉移話題。

我努力整理思緒,想痛斥這個男人的無恥。

董梓美卻突然捂住胸口,蹙緊眉頭:

“風哥,我心口疼。我見不得臟東西的。”

眼神有意無意瞥向我。

賈俊風柔聲細語,滿臉的關切和著急。

“別和她一般見識,我送你去醫院。”

女兒雖小,也看出了門道,指著董梓美罵:

“壞女人,壞女人。”

賈俊風瞪了我一眼。

“有時間出來逛街,不如好好教育教育孩子。”

說完,扶著董梓美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經過我身前時,董梓美有意無意踩了女兒一腳。

女兒吃疼,哇一聲哭出來。

洶湧的情緒終於爆發。打我可以,動我女兒不行。

我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抓住她的頭發,想抽她一個狠狠的嘴巴。

為了女兒,也為我自己。

為我們娘兒倆所受的屈辱。

為我們這個瀕臨破裂的家庭。

我攢足了全身力氣。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一個趔趄,我摔倒在地。大腦一片空白。

臉上火辣辣的疼,我捂住嘴角滲出的血,驚恐的看著賈俊風。

賈俊風用手指著我,麵目獰猙。

“你還想動手,是不是給你臉了?”

女兒抓住他的衣角,邊搖邊哭:

“爸爸,不要再打媽媽了。都是鬧鬧的錯。”

董梓美裝出一副無辜委屈的樣子:

“你看孩子多可憐,都怪我不好。”

賈俊風厭惡地瞟我一眼:

“就你這副德行,能教育好孩子嗎。”

我坐在地上,嘴裏的鮮血苦澀,快要嘔吐出來。

這是賈俊風第一次因為別的女人而動手打我。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眼前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五載的男人,

還是那個愛我疼我的老公嗎?

還是當初那個對天發誓,要護我一輩子周全的男人嗎?

此刻,那些曾經讓我感動的甜言蜜語,變成了最痛的刺,狠狠紮進心裏。

我全身血液翻湧,頭暈目眩。

“孩子從生下來那天開始,你管過一天嗎?你知道孩子生日是哪天嗎?你知道孩子現在上幾年級了嗎?”

3

我聲嘶力竭喊出這幾句,心裏終於好受點。

從孩子出生起,賈俊風看到是個女孩,不是他一直期盼的兒子。

臉一冷,扭頭就走,把我母女倆丟在醫院。

我知道他喜歡兒子,所以心存愧疚。

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默默的陪著女兒。

我們娘兒倆努力討好他、巴結他,希望能獲得他的原諒。

我從不敢向他奢侈什麼,隻希望他能接受女兒。

從來不敢說一個不字。

今天董梓美的出現,徹底刺激了我。

憑什麼我的男人,她卻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賈俊風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顯然沒有想到。

一向百依百順的我,今天竟然會公開反駁他,讓他下不了台。

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公司的事情很忙,哪有時間管這些?”

“是呀,你很忙,忙著陪別的女人逛街,買禮物。”

今天這個樣子,我已經不打算再忍讓下去。

孩子都快沒了,他賈俊風算個什麼東西。

賈俊風臉上露出一絲愧疚,彎腰抱起孩子:

“爸爸今天就是來給鬧鬧買禮物的,走,爸爸給你買美羊羊。”

女兒破涕為笑,卻搖搖頭:

“我不要禮物了,我要爸爸陪我逛街。”

賈俊風沒有陪女兒逛街,他第一時間開車把董梓美送去醫院。

因為董梓美突然犯了病,呼吸很困難的樣子。

他讓我們娘兒倆自己做公交回家。

賈俊風的出軌,其實我心裏早已有了預感。

董梓美剛回來時,賈俊風就開始反常。經常不回家,每天都在應酬。

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不會那麼巧合。

閨蜜餘菲菲和賈俊風在同一棟樓辦公。

我就拜托菲菲,幫我留意賈俊風。

後來沒有調查出任何問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本來還心存幻想,這次親眼目睹,我終究沒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了。

看他倆的狀態,應該在一起很長時間了。

一路上,我失魂落魄。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奪走我的女兒,搶走我的丈夫。

好不容易熬到小區門口,我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流下來。

女兒用瘦弱的小手,攙扶著我:

“媽媽不哭,媽媽有鬧鬧。”

“鬧鬧會一直陪著媽媽的。”

說著說著,自己也哭了起來。

“可惜鬧鬧隻能陪媽媽一個月了。那個壞女人會欺負媽媽。”

自從昨天不小心聽到了我和醫生的對話,

鬧鬧一下子就長大了,有了和這個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媽媽,我們回家吧。我不想住院了。”

醫生的話又一次衝擊著我的耳膜。

回家吧,孩子想吃什麼就多吃點。再住院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看看街邊昏暗的路燈,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

拉起女兒,急匆匆往菜市場跑。

等我們趕到菜市場,商販都在忙著收拾東西,看門大爺正打掃衛生,準備關門。

地上幹幹淨淨,一點爛菜葉子也沒有了。

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手裏緊緊握著幹癟的錢包。

賣菜阿姨小心翼翼遞給我一小捆菠菜。

“今天菠菜賣的不錯,還剩下一小捆,我就不帶回去了,麻煩。”

我接過菜,感激地謝過阿姨,拉著鬧鬧慌忙逃開。

背後傳來看門大爺和賣菜阿姨議論:

“這母女倆真可憐。”

“女兒得了絕症。媽媽每天撿爛菜葉子吃。”

回到家,我煮了兩大碗菠菜麵。

還破例放了兩滴香油,把冰箱裏唯一的一塊豬肉也切了兩片。

鬧鬧吃的連湯都不剩,抹抹嘴巴。

“還是媽媽做的飯好,比醫院裏好吃多了。”

我把麵前的碗推給女兒:

“把這一碗也吃了,媽媽今天不餓。”

鬧鬧把碗推回來:

“媽媽吃,我吃飽了。”

然後用小手支棱著臉:

“媽媽不用擔心,鬧鬧明天就去撿瓶子賣。明天我們就有錢了。”

我心如刀絞,女兒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月時間了。

我怎麼會讓她去撿垃圾。

我抓住女兒的手:

“鬧鬧這麼大,是不是還沒去過海洋公園?”

女兒興奮的跳起來:

“去海洋公園嘍,去海洋公園嘍!”

“鬧鬧想和誰一起去?”

“爸爸和媽媽。”

女兒毫不猶豫的回答。

4

我掏出手機,遞給女兒。

“鬧鬧給爸爸打電話好不好?”

電話接通,我小心翼翼的湊近話筒。

手機裏傳出賈俊風厭煩的聲音。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很忙,沒事不要打我電話!”

女兒不等賈俊風說完,就嚷起來:

“爸爸爸爸,明天陪我去海洋館喂海豚!”

聽到是女兒,電話那邊有些安靜。

過了一會,賈俊風聲音緩緩傳了過來:

“好,明天爸爸九點回去接你。”

我高興地抱起女兒,在空中轉圈圈。

直到女兒有些暈,才把她放下來。

賈俊風還是愛女兒的,我心想。

如果借助這個機會,賈俊風能回心轉意。

我會不計前嫌,依然和他生活在一起。

那個男人能不犯錯呢?隻要他知錯能改就好。

我們娘兒倆晚上高興的睡不著。

一直到淩晨才緩緩睡去。

雖然睡得晚,早上卻起的很早。

我把女兒認真打扮了一番。

她那長期住院而蒼白的臉,也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我穿上了最喜歡的外套。

那是戀愛時,賈俊風買給我的最貴重的禮物。

我一直藏在衣櫃裏,平時舍不得穿。

我們倆都來自農村,家裏條件差。

我天生有自卑心理,拒絕了城市裏的追求者,

選擇了賈俊風。

因為我們有相同的家庭背景。

也就是社會習俗所說的門當戶對。

我沒有要他一分錢彩禮。

結婚也沒有大操大辦。

我告訴他,我愛上的男人,不要那些世俗物,隻要真心對我好就行。

生活上再多的困難,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夠克服。

雙方親戚在飯館簡簡單單吃了一頓飯。

為了多掙錢,沒有度蜜月,我們就上班了。

賈俊風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他趁著互聯網的東風,開了一家公司。

隨著賈俊風的公司慢慢走上正軌。

他在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少,每天有忙不完的應酬。

女兒的出生,我盼望著賈俊風會多關心家裏。

卻不料,他回家的次數更少了。

時間就在我的一天天期盼中滑走。

我想了無數方法,想把他留在身邊。

我變著法討好他,要把他的心牢牢拴住。

在他眼中,卻變成了胡攪蠻纏。

直到一年前,他竟然搬了出去。

說離公司近點,上下班方便。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女兒著急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回憶。

我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爸爸很忙的,鬧鬧再等等好不好。”

時針指向了十點,還是不見賈俊風的身影。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讓鬧鬧再次撥通賈俊風的電話。

電話裏聲音嘈雜,似乎有很多人。

“鬧鬧,爸爸今天陪客戶,改天再帶你來海洋館。”

說完就匆匆掛斷電話。

我打開微信,看到董梓美發剛發過來一條信息。

你就是我的替代品,我董梓美回國,風哥就又是我的了。

你還是識相點,早做打算吧。

我打開她的朋友圈,看她剛發了一條動態。

是她和賈俊風的親密照,倆人手拉手一起喂海豚。

表情親昵,活像一對度蜜月的夫妻。

下麵一群人起哄,有情人終成眷屬。

還是賈哥癡情,苦等6年,終抱美人歸。

這才是真愛,我又相信愛情了。

很多祝福的話,像一根根釘子紮在我心口。

我欲哭無淚,我真恨。

恨自己的無能,有眼無珠,嫁了一個白眼狼。

恨男人的無情,寡恩薄情,不顧夫妻情分。

恨小三的無恥,喪德敗行,勾引有婦之夫。

我認為感情是雙向奔赴,是平等自由的。

當一方變了心,這段感情也就變了味。

一個男人,如果要靠爭搶獲得,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董梓美喜歡垃圾,我就送她。

但,不會這麼容易。

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5

開門見到我的那一刻,董梓美略帶驚訝,還有一點是期待。

“你終於來了。”

“你等我很久了?”

董梓美沒有說話,轉身進屋。

“咖啡?”

“茶。”

我打量這棟豪華別墅,雖然心裏早有準備,還是被震驚到了。

大廳富麗堂皇,家具都是全新的。

很明顯剛裝修不久。

董梓美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你竟然能找到這裏來。”

我撫摸著漂亮的沙發,是我最喜歡的款式。

我曾經無數次跟賈俊風說過,想要這麼一款沙發。

每次他都以公司剛起步,資金困難為由推諉。

廚房、臥室,都和我的設計一模一樣。

我苦笑:“賈俊風還真是有心。”

董梓美漫不經心:“買房、設計、裝修,都是他自己搞定。我也沒想到,他還有些裝修天分。”

我決定開門見山:“你很喜歡他?”

董梓美有些意外地看著我:“談不上喜歡,湊合吧。”

“是啊,如果喜歡,就不會撇下他出國了。”

董梓美挑眉:“那又怎樣?這套別墅一千多平。你再看看自己的小兩居。”

董梓美湊近我:“你是不是從不關心他的事業。”

我知道董梓美意有所指,就反唇相譏:“你是不是隻關心他的事業。”

董梓美嗤笑:“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他並不喜歡你。”

“所以,你是看到賈俊風有錢了,才回來的。”

董梓美像看個外星人一樣看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別告訴我,你還相信愛情。”

我自嘲:“隻有傻子才相信愛情。”

董梓美:“你看起來並不像傻子。”

“我還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你知道嗎,男人一旦有了錢,第一個想擺脫的人就是妻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知道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

董梓美鐵了心要搶我的丈夫。

“我們結婚五年了,我還有個重病的孩子。”

董梓美終於露出開心的神情。

“你想要多少?”

“一千萬。”

董梓美跳了起來,帶翻了咖啡:“我哪裏有這麼多錢?你這是要我命。”

我慢條斯理喝茶:“你的風哥很有錢,他不愛你了麼?”

“一千萬,我在離婚協議書簽字,你隻有三天時間。”

我拋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6

“賈俊風竟然這麼有錢,真不是個人。”閨蜜餘菲菲氣氛地尖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堅決不離婚,不能便宜了他們。”

我搖搖頭:“既然沒感情了,何苦兩敗俱傷。”

菲菲的想法,我也有過。可我不是個無情的人。

每次看見他倆在一起,我就難受。

哪怕隻是想想,心裏也是堵得慌。

他們時刻提醒,我是個婚姻的失敗者。

我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家裏到處是賈俊風的氣息,這裏不再溫馨。

我想趕緊離開,徹底忘掉他,過我自己的生活。

婚姻不是牢籠,生活不是賭氣。

我不想拿他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你真傻,正主離開,小三上位。便宜了那個婆娘。”

“我也覺得自己很傻。”

“賈俊風現在這麼有錢,你至少應該要一個億。”菲菲斬釘截鐵:“因為是他出軌,其實他該淨身出戶。”

賈俊風當然不會淨身出戶,這在我意料之中。

可在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不同意離婚。

這把我氣的夠嗆。

我叉起腰,指著他的鼻子罵:“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成心惡心我,是嗎。”

賈俊風看起來比我還生氣:“我就跟她玩玩,至於離婚嗎?”

我都快要被氣笑了:“行,那我也出去跟別的男人玩玩。”

賈俊風重重推了我一把,扯著脖子喊:“你敢。”

我失去重心,往後跌倒,磕到桌角,疼的我齜牙咧嘴。

我掙紮著伸出右手:“五千萬,不能再少了。否則我就不離婚。”

賈俊風嘴角勾起:“想都別想,一分錢沒有。愛離不離。”

對於這個混蛋的無情,我還是頭一次領教。

現在他不再偽裝,終於脫下虛假的外衣,露出真實的麵目。

看來在他這裏,敲一筆是不可能了。

7

賈俊風一毛不拔。

董梓美動作卻很快。

兩天時間,錢就湊夠了。

我拿出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董梓美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她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看了兩遍。

才長籲一口氣,又拿出兩份沒簽字的,遞給我一支筆。

“重新簽一遍。”

我龍飛鳳舞簽下大名。

董梓美確認一遍,把離婚協議書鎖到保險櫃,才如釋重負。

又恢複了高雅的神態,向我款款伸出手:

“合作愉快。”

愉快你大爺。

走出別墅,我也輕鬆了很多。

看著賬戶上多出來的那一串零。

心情愉悅,不由哼起小曲來。

隻顧著高興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小雨來。

這裏是別墅區,位置偏僻,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我撒開腿跑,打開手機,想叫個車。

可附近一輛車都沒有。

雨越下越大,很快,全身濕透。

我不得已躲到一棵樹下,卻又打起了雷。

正在我狼狽不已,問候老天爺的時候。

別墅裏駛出一輛黑色轎車,在我身邊停下。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頭紮進車裏。

上車以後我就後悔了。

熊琛,賈俊風的主要競爭對手。

手段卑劣,做事狠辣。

商場上碾壓賈俊風,搞得公司一度瀕臨破產。

後來我們抵押了房子,才勉強挺過來。

這個人就是賈俊風的死對頭,以前的我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今天見到他,心中恨意全無,隱隱有一種想訴說的衝動。

轎車在雨中勻速行駛。隻有雨點打在車窗玻璃上的啪啪聲。

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我開口:“真巧啊。”

“我住這裏。”熊琛聲音渾厚,沒有一絲大老板的樣子。

夏天,身上的衣服很薄。濕透了就緊緊貼在身上。

我兩隻手完全捂不過來。

熊琛的眼神總往這邊飄。

我心裏慌的一批,這個熊琛一直單身,據說有特殊愛好。

“你別動歪心思,我學過防狼術。”我決定把他的惡念扼死在萌芽狀態。

熊琛嘿嘿一笑,反而肆無忌憚地打量起我來。

“身材真不錯。賈俊風挺有福氣,可惜。”

我望望車外,四周漆黑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

熊琛竟然把車停下來了。

我的心提高了嗓子眼。

他開始解安全帶。

“強奸可是要判刑的,你考慮清楚。”我警告他:“你不缺女人,何苦為難我?”

右手悄悄伸進褲兜,握緊防狼噴霧。

我的警告沒有效果,熊琛隻是冷笑,然後探起身子,撲了過來。

我毫不猶豫掏出防狼噴霧,一陣狂噴。

隻聽得慘叫連連,熊琛一個勁求饒。

他左手捂著臉,右手舉著一個袋子遞給我。

袋裏是疊的整整齊齊的女人衣服。

......

“看你衣服滲透了,趕緊換上吧。”

原來他剛才隻是起身拿後排座上的衣服。

我尷尬的腳都快扣出一棟別墅了。

防狼噴霧質量真好,熊琛眼睛幾乎睜不開了。

他搖下車窗玻璃,用手接些雨水,衝洗了好一陣,才慢慢緩過神來,停止了哀嚎。

“我沒有看錯,你果真是個烈女。”熊琛豎起大拇指。

都這個熊樣了,還有心情說笑?

現在怎麼辦,是個大問題,我不會開車。

熊琛眼睛眯成一條縫,摸索著發動汽車。

“你都看不見了,還能開車嗎?”我有些擔心。

“放心吧,老司機了。保證讓你今天晚上見到女兒。”

汽車像個跛子,在雨中左搖右晃,最終成功地撞上了路邊一棵大樹。

今天晚上回家是不可能的了。

我給女兒打電話:“媽媽今天住阿姨家。。你自己在家,鎖好門。”

女兒乖巧地答應。

熊琛冷不丁來一句:“果然女人不能相信,尤其是漂亮女人,撒謊不帶打草稿的。”

我:“謝謝你這個老司機。”

8

雨下了一夜,上午到家快10點了。

我先舒舒服服洗個澡。

然後躺在沙發上,感歎在哪裏都不如在自己家裏。

正打算好好睡一覺。

賈俊風從臥室閃出來,寒著臉,冷冷地問:“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

我有些詫異,自從董梓美回國,賈俊風就借口業務忙,搬出去住了,平時很少回家。

昨天晚上突然回來,難道是知道,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一定是董梓美告訴他的。這樣他就不用花一分錢,反倒是我淨身出戶。

他心裏一定樂開了花吧。

無恥的男人,我心裏把他又問候了一遍。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了。找個時間辦手續吧。”

賈俊風向前一步,緊緊抓住我手腕,厲聲道:“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的事你管不著。”

我甩開他的手,懶得給他解釋。

“我早就應該知道,你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我不想跟他糾纏,就來到臥室。

賈俊風跟了進來:“我警告你,你現在是我老婆。”

“再讓我發現你和別的男人不三不四,我就打斷你的腿。”

放下狠話後,氣衝衝摔門離開。

本算挺困的,現在反而睡不著了。

不想再看到賈俊風的嘴臉。

我收拾衣物,打算帶女兒回老家。

女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小嘴緊緊抿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突然問我:“媽媽,你和爸爸會離婚嗎?”

我俯下身子,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女兒:“鬧鬧,媽媽和爸爸離婚,你想跟誰?”

女兒什麼也沒說。

過來緊緊抱著我的脖子。

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下來,打濕了我的肩膀。

我脫下外套,扔進垃圾桶。

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打包了行禮,帶著女兒離開,回鄉下老家。

年邁的雙親知道我們的一切。

父親默默地給我們整理房間,沒有多問一句。

當初我們結婚時,父親就不同意。

他說賈俊風人品不好,能同患難不能共富貴。

處事靈活但是沒有底線。

我心裏隻有賈俊風,聽不得任何反對意見。

為此還和父親大鬧了一番,說他對賈俊風有偏見。

威脅要斷絕父女關係。

父親氣的幾年來一直不和我說話。

母親倒是把我罵了一頓,罵賈俊風的自私,這麼有錢了,還一直裝窮。

自己女兒生病,都不出錢,還要靠老人的退休金救濟。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活該自己受罪。

我告訴母親,我現在有錢了,可鬧鬧的病還是治不好。

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現在已經是晚期了。

母親也哭了,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賈俊風是畜生。

9

看著熟悉的小院,不由感歎造化弄人。

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努力讀書,拚命要離開的這個小村莊。

卻成了我無家可歸後的唯一歸宿。

我每天陪父母下地,幹些農活。

女兒整天繞在外婆身邊,騎牛、趕羊、嬉小黃、鬥大鵝。

我們娘兒倆的心情慢慢好轉了起來。

父親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坐在門前石凳上,看著嫋嫋升起的炊煙。

聽到微風吹拂橡樹的葉子嘩嘩作響。

原來,生活可以這麼靜謐美好。

然而,上天似乎太過於吝嗇,美好的生活總是轉瞬即逝。

第二天,賈俊風就過來了。

當時,我坐著板凳在院裏剝苞米,

父親蹲在門口抽旱煙,母親在廚房做飯。

女兒和大鵝鬥的不可開交。

小黃在一邊歡快的叫著,跳躍著。

女兒長期生病,身體瘦弱。

小黃雖然有心助陣,奈何實力不行。

一人一狗被大鵝追著滿院子跑。

全家人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虛掩的大門被猛然踹開。

賈俊風怒氣衝衝的闖進院子。

他一腳踢飛大鵝。

臉色陰沉的走到我麵前。

大聲衝我吼叫。

“誰讓你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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