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妹妹是這世間最後一條青蟒,為報恩嫁給了凡人太子蕭景淵。
她耗盡千年修為,助他掃清障礙,穩居東宮之位。
可蕭景淵為了救他的白月光蘇凝,竟親手將她交給捉妖師。
“你有千年道行,死不了。”
感應到妹妹遇險,身為蛟君的我衝破飛升關隘,撕裂雲層直抵皇城。
當我找到妹妹時,她被99根鎖妖鏈釘在石壁上,鱗甲碎裂不成原形。
渾身是血,蛇鱗盡褪,蛇尾被斬斷數節。
腹中卵被挖出丟棄,內丹已不知去向。
她氣若遊絲,對我說:“姐姐…好疼啊…”
話音剛落,氣息便徹底消散。
我以養魂玉護住她最後一絲魂魄,放入寒玉棺。
蛟君震怒,誓要複仇,不死不休...
1.
飛升的天雷劈在身上。
我卻隻感到心口一陣絞痛。
是青青。
我唯一的妹妹,世間最後一條青蟒,出事了。
她曾為了那個凡人太子蕭景淵,耗盡千年修為,助他掃平障礙,穩坐東宮。
我勸過她,凡人薄情,不值得。
她卻笑著搖頭。
姐姐,他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
我撕開雲層,神識瞬間籠罩整座皇城。
蕭景淵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裏。
“一條蛇妖罷了,你有千年道行,死不了。”
“凝兒需要你的內丹續命,這是你的福氣。”
好。
好一個蕭景淵。
我笑了。
妖氣從我體內炸開,腳下的雲層瞬間被染黑,我直衝皇城地牢。
“轟——!”
囚牢的石門在我掌下化為飛灰。
血腥味混著地牢的黴氣,衝進鼻腔。
黑暗中,我看到了石壁中央的她。
我停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的妹妹,我護了千年的妹妹,被九十九根鎖妖鏈釘在牆上。
每一根都釘穿了她的血肉骨骼,鏈上的符文還在灼燒她的妖魂。
她那一身漂亮的青鱗,被剝得幹幹淨淨,隻剩一片模糊的血肉。
我一步步走過去,腳下黏膩。
地上,是她斷掉的蛇尾,白骨森森。
不遠處,幾枚碎裂的蛇卵泡在血裏,沒了生機。
那是她的孩子...我的外甥...
我攥緊拳頭,指甲刺入掌心。
她的肚子上,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內丹,被挖走了。
他要她魂飛魄散。
“啊——!”
我仰天長嘯,劇痛中,額頭皮膚寸寸裂開,兩隻蛟角頂了出來。
黑氣自身體溢出,整個地牢的石壁都在震顫、開裂。
蕭景淵!桑凝!
我要你們整個皇城,給我妹妹陪葬!
我要殺了他們。
可我的手伸出去,卻停在半空。
她太殘破了,我不敢碰。
我怕她碎掉。
這時,石壁上的人,眼睫顫了顫。
她用盡力氣,偏過頭。
“姐姐...”
我猛地跪下去,聲音發抖:“青青,我在,姐姐在。”
她扯出一個笑,血沫從嘴裏湧出來。
“姐姐...好疼啊...”
這句話,讓我心口一滯。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抱她。
指尖觸到她身體的瞬間,她就散了。
化作飛灰。
隻有一片帶血的青鱗,落在我的掌心。
石壁空了。
我握著那片鱗片,緩緩站起來,把它按在心口。
我看向皇宮的方向。
“蕭景淵,洗幹淨脖子,等我。”
2.
滔天的恨意化作刺骨的寒。
我小心翼翼地捧著掌心那片帶血的青鱗,它是我妹妹青青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痕跡。
我不能讓她就這麼散了。
我取出一塊養魂玉,將妹妹殘存的魂魄引了進去。
玉石亮起微弱青光,隨時都可能熄滅。
我又取出一具巴掌大小的寒玉棺,將養魂玉連同那片鱗甲,一同放入其中。
寒玉能滋養魂魄,隻要找到聚魂草,我就能讓青青複活。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輕輕合上玉棺,指尖冰涼。
我搞不明白,蕭景淵一個凡人,憑什麼能讓青青愛到連命都不要?
聽聞他們之間,有什麼“救命之恩”。
可笑。
我妹妹乃千年青蟒,何須他一個凡人來救?這其中必有蹊蹺。
我必須查清楚。
我收起玉棺,搖身一變,化作了妹妹青青的模樣。
一樣的青衣,一樣的眉眼,隻是這雙眼睛裏,再也不會有愛了。
隻有恨。
我要留下來,用青青的身份,親手撕開蕭景淵和桑凝的偽善麵具,讓他們也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我剛整理好思緒,殿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砰!”
蕭景淵一身明黃太子常服,闖了進來。
他看到安然無恙坐在桌邊的“我”,臉上的焦急瞬間消失,變得冰冷。
“你沒事?”
他的語氣裏滿是失望,倒像是我沒死成,讓他很不痛快。
我抬眼看他,沒說話。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擰著眉質問:
“你用懷孕的謊言騙我回來,就是為了耍這種小性子?”
我心裏發冷。
原來,他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孩子,才急匆匆趕回來的。
在他心裏,我妹妹的命,什麼都不是。
“景淵哥哥,你別生氣,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桑凝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身白衣,直接挽住蕭景淵的胳膊,看我的眼神卻很不友善。
“妹妹,你也真是的,人妖殊途,你怎麼可能懷上景淵哥哥的孩子呢?這種謊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
她這話,點明了我是妖,又罵我癡心妄想。
這時,桑凝注意到了我桌上的寒玉棺。
她扯著蕭景淵的袖子撒嬌:“景淵哥哥,你看那個玉盒好漂亮,我想用它來裝我的首飾,你幫我要過來好不好?”
蕭景淵瞥了眼玉盒,衝我喝道:“把東西給凝兒!”
“青青,別再讓我說第二遍,你這善妒又貪婪的賤性,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賤性?
好一個賤性!
他護著桑凝的樣子,和從前折辱我妹妹時,一模一樣。
蕭景淵一發話,桑凝就得意起來,伸手就來搶我麵前的玉棺。
“拿來吧你!”
她指尖快碰到玉棺時,我身子微微一側。
桑凝撲了個空,收不住腳,“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啊!”
她痛呼一聲,抬頭看蕭景淵,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景淵哥哥,好痛...”
蕭景淵的臉一下就黑了,他猛地衝上前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毒婦!竟敢推凝兒!我看你真是畜生不如!”
他一把將桑凝扶起,摟在懷裏,心疼地為她檢查,嘴裏還不忘衝我吼:
“馬上跪下,給凝兒磕頭認錯!否則,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跪下?
我緩緩站起身,看看他,又看看他懷裏一臉得意的桑凝。
我笑了。
在他們錯愕的神情中,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頂了回去。
“我的東西,憑什麼給她?”
3.
我的話音剛落,脖子猛地一緊。
蕭景淵已衝到我麵前,五指用力,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放肆!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本宮頂嘴?”
窒息感傳來。
我看著他,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被我的平靜激怒了。
“好,好得很!本宮真是把你慣壞了!來人,拖下去,關進蟲窟!”
蟲窟。
這兩個字一出,我懷裏的寒玉棺輕輕一顫。
是妹妹的殘魂在恐懼。
那個地方,給她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
蕭景淵以為我不知其中可怕,殘忍地開口:“進了那裏,萬蟲噬體,日日受天雷地火之刑,我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我心底的殺意翻江倒海,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
“好啊。”
我輕飄飄地應了。
我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蕭景淵掐著我的手頓住了,臉上滿是驚疑。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幹脆。
他死死盯著我,想從我臉上找出恐懼,但他失敗了。
最後,他猛地一甩手,將我推了出去。
“帶走!”
去蟲窟的路上,我被關在囚車裏。
蕭景淵和桑凝的轎子就在前麵,窗紗半卷著,裏麵的調笑和喘息聲,一字不漏地傳出來。
桑凝的聲音又嬌又媚:“景淵哥哥,你好壞呀...也不怕後麵的妹妹聽到...”
“聽到又如何?一條養不熟的狗罷了,就該讓她聽聽,什麼才是人該有的魚水之歡。”
蕭景淵的話裏全是鄙夷。
我靠在顛簸的囚車裏,閉著眼。
魚水之歡?
蕭景淵,你真以為你那點所謂的龍氣是天生的?
若不是我那傻妹妹,耗費自身精元為你洗髓伐骨,將青蟒一族的靈氣渡給你,你如今不過還是那個隨時都可能暴斃的病弱皇子!
你如今的一切,都建立在我妹妹的血肉之上!
很快,轎子停了。
一股陰冷潮濕的黴味灌了進來。
眼前是一個黑黢黢的山洞,洞口刻滿了扭曲的符文。
這裏就是蟲窟。
蕭景淵和桑凝下了轎,桑凝理了理淩亂的衣衫,走到我麵前,伸出手。
“妹妹,景淵哥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那個玉盒交出來,然後跪下,自己掌嘴一百下,我們就饒了你這次。”
我懶得看她,直接看向蕭景淵。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我沒反應,蕭景淵失了耐心,對侍衛喝道:“扔進去!”
兩個侍衛架起我,像扔垃圾一樣,把我丟進山洞。
石門轟然關閉。
眼前一黑。
隻有石壁上的符咒,閃著幽紅的光。
借著光,我看見了地上的陣法,牆上掛著帶倒鉤的刑具,上麵凝著黑血。
濃重的血腥味和怨氣,嗆得人喘不過氣。
洞外,傳來侍衛壓低聲音的交談。
“你說這青青姑娘也是傻,太子爺要什麼給她就是了,非要鬧到進這蟲窟。”
“你懂什麼,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能呼風喚雨的大妖了。我可聽說了,幾年前太子爺遇刺,半條命都沒了,是她舍了自己幾百年的修為,才把人救回來的。現在的她,就是個廢妖,不然能被桑凝姑娘欺負成這樣?”
“原來如此,怪不得...”
侍衛的聲音遠了,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
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妹妹連囚牢都掙不脫,是因為她為了救這個男人,耗盡了所有力量!
滿洞的刑具和陣法,都在告訴我,我那失去力量的妹妹,曾在這裏被怎樣日夜折磨。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意在我胸口翻騰,幾乎要炸開。
就在這時,腳下的陣法猛地亮起。
“轟隆!”
碗口粗的紫雷從洞頂劈下,砸在我身上。
地底跟著噴出灼人的地火,將我吞沒。
我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翻滾,裝出痛苦的樣子。
這點攻擊,對我這即將化龍的蛟來說,和撓癢癢沒區別。
天雷地火中,我體內的妖力正被陣法抽走,流向別處。
我猛地睜開眼。
這蟲窟,不隻是刑場。
它是個祭壇。
一個掠奪妖族修為的祭壇!
4.
我體內的妖力,正被陣法一絲絲抽走,流向未知之處。
我猛地睜開眼。
原來,這蟲窟根本不隻是刑場。
它是個祭壇,專門掠奪妖族修為!
蕭景淵,你好毒的算計!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裝作痛苦,蜷在地上抽搐。
這點天雷地火,對我化蛟的身體,算不了什麼。
但我得演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洞口的石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蕭景淵和桑凝出現在門口,光線刺眼,我眯起眼睛。
“看來,這天雷地火的滋味,還不足以讓你這妖孽長記性。”
蕭景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聲音冰冷。
桑凝依偎在他身旁嬌笑,視線在我身上來回逡巡,像在找什麼。
“景淵哥哥,你看她都這樣了,還是不肯把玉盒交出來,真是個強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