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青有時真的不懂徐知棠為什麼這麼粘著她,一定要圍著她轉。
徐知棠住進了她家。
程意青站在門口,手中還提著剛買的速食湯包,愣愣看著客廳那雙嶄新的高跟鞋,鞋子放得恰好擋在玄關旁她慣常脫鞋的位置,像是蓄意,又像隨意。
“知棠剛好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到期,我臨時答應她先住幾天,反正你工作忙,也不常回家,房間放那些雜物也是占地方。”母親在廚房一邊翻炒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聲音蓋過了油鍋的劈啪聲。
“雜物?”程意青喃喃重複,語氣有些顫抖。
她的房間裏堆滿工作用的東西,母親卻嫌自己的東西是雜物占地方。
“姐姐。”一個輕快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徐知棠穿著一件寬鬆的居家T恤,紮著丸子頭,從廚房門口繞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一隻玻璃杯,仿佛她才是這裏的主人。
“打擾啦,我這兩天就收拾一下你的書架,放心,我會小心的。”
程意青眉頭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母親已經接了過去:“哎喲,知棠是自己人,不用拘著。她爸媽那邊一直出差,家裏空著也怪冷清的。”
“你不是說最怕人吵嗎?”程意青聲音低了一些,語氣裏難掩壓抑。
母親頓了一下,把鍋鏟往鍋邊一拍:“我那是客套話,人家知棠多懂事,你自己心裏不清楚?上次你發燒她還帶著粥來探你呢。”
“那次你不在,粥也是我自己做的。”她開口,眼神直視著母親。
母親怔住,卻又迅速轉開話題:“你別一回來就擺臉色,她是我認的幹女兒,叫你一聲姐姐,你就讓讓。”
程意青低頭看了眼腳邊那雙精致的尖頭鞋,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可她推開房門時,心涼了一截。
她的畫架被挪到了牆角,桌上鋪著的廣告原稿被換成了一摞少女漫畫,床單也換成了淡粉色的卡通款,那從來都不是她會用的東西。
她站在門口,半晌才擠出一句:“我的稿子呢?”
“哦,那些啊,我放抽屜了,怕不小心弄臟。”徐知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後,語氣輕鬆,仿佛根本沒意識到什麼問題。
“你進我房間還動我東西?”程意青聲音低得近乎咬牙。
“你媽說可以啊,你不是一直在公司住得多嗎?”徐知棠笑著攤攤手,“這幾天我整理完,就給你騰。”
這幾天?
她看著自己被挪位的日程板、拆散的文具盒,還有垃圾桶裏露出的打草稿用的A3草圖紙,一瞬間像被抽走了骨頭。
她站在這裏,像個外人。
這天晚上,她回公司加班到淩晨三點,沒有人要求,也沒有KPI考核,她隻是不想回那個陌生的家,和一個笑著叫她姐姐又盜竊她設計的人共處一室。
設計部的茶水間又傳起了八卦。
“你聽說了嗎,知棠有時候住程意青家裏,她媽媽特別喜歡知棠。”
“真的假的?那她倆不會有矛盾嗎?”
“知棠大度的很,她對程意青可親密了,是程意青單方麵對她有敵意,我猜可能是她媽媽偏心知棠。”
“哎,我感覺程意青脾氣確實不太好,之前一起工作的時候我就感覺她有點控製狂。”
家裏的房間,公司的茶水間,無論在哪裏,程意青都是那個被議論揣測的人,過去,她和這些人一起熬夜趕稿,現在,他們卻像是在談論一個異類。
她成了那個嫉妒心強,控製欲高,難相處的人。
好像有一隻手,正悄悄一點一點剝掉她身邊的人際網絡,在這場無形的職場霸淩中,她就像一株站在風口的雜草,隨時都可能被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