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清禾被他攥得生疼,用力掙紮,手腕卻被他鐵鉗般的手指攥得更緊,留下清晰指痕。
她惱怒瞪向他,卻在對方那雙素來冷靜自持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一絲真切的、幾乎要溢出的慌亂。
心莫名不受控製地軟了一瞬。
像死水微瀾。
可這絲動搖在她瞥見他身後林雨眠那充滿得意、勝利者姿態的眼神時,瞬間凍結成冰,碎裂消散。
他不過怕失去好用趁手的工具罷了!
怕沒人再給他賣命!
那點冰封的動搖讓她爆發出更大力氣,猛甩開他的手,聲音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
“收拾點舊東西,不要了,準備扔了。”
解釋蒼白,卻堵住了眾人繼續追問的嘴。
畢竟蘇清禾的事,她的去留,在他們眼中從來無足輕重。
喧囂問詢終於漸散。
副總和主管皺眉,忙指揮趕來的保潔清理狼藉現場。
顧言辭則小心翼翼扶著受驚小鳥般依偎他的林雨眠,柔聲細語安撫。
“沒事沒事,別怕,有我在,嚇壞了吧?”
那嗬護備至的樣子,與剛才對蘇清禾的質問判若兩人。
蘇清禾獨自坐在被砸得歪斜的沙發上,看著眼前荒誕諷刺的一幕,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般惡心。
巨大疲憊感與身體疼痛席卷而來。
顧言辭低聲安撫林雨眠好一會兒,才轉向蜷縮沙發陰影裏的蘇清禾,猶豫一下開口道。
“真沒事?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下?”
目光落在她額角傷口上。
“沒事。”
她聲音平淡,像陳述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顧言辭似乎還想說什麼,他身邊的林雨眠突然“哎呀”一聲,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下去,小臉瞬間皺成一團,慘白如紙。
“雨眠!怎麼了?”
顧言辭立刻緊張萬分衝過去,聲音都變了調。
“肚子......肚子好疼......言辭哥......”
林雨眠皺眉,聲音虛弱,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顧言辭二話不說,俯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動作迅疾輕柔,仿佛捧著稀世珍寶,看都沒再看沙發上蘇清禾一眼就往外衝。
“忍一忍!馬上去醫院!”
聲音裏的焦急心疼毫不掩飾。
蘇清禾看他們迅速消失在大門口的背影,嘴角無力勾起極致自嘲的弧度。
果然,林雨眠永遠排在她前麵。
她的傷痛,她的狼狽,她的存在,在顧言辭的天平上輕如鴻毛。
主管象征性走過來拍拍她肩,語氣敷衍。
“辛苦了,折騰夠嗆,早點休息吧。”
蘇清禾麻木點頭,沉默像厚重的繭將她包裹。
房間終於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保潔打掃的細微聲響。
她拖著沉重身體走到窗邊,看窗外城市璀璨卻冰冷的萬家燈火。
這座曾讓她懷揣無數希望與憧憬的城市,如今隻剩滿目瘡痍的失望與深入骨髓的疲憊。
手機突兀響起,屏幕上跳動“媽媽”兩字。
她猶豫片刻,指尖冰涼,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
其實上周她就收到過母親短信,問她項目獎金什麼時候發。
“清禾啊,”母親的聲音帶著習慣性的小心翼翼與懇求。
“你哥結婚日子定下了,家裏......家裏實在湊不夠彩禮錢,你能不能......先幫襯點?媽知道你在外麵不容易,可......”
蘇清禾心猛一沉,直墜底。
又是錢。
永遠都是錢。
從不過問她過得好不好,累不累,開不開心。
“媽,我沒有錢。”她聲音幹澀,帶著深深疲憊。
“怎麼會呢?”母親聲音立刻拔高,帶著明顯不滿與不信。
“你不是在大公司嗎?還是什麼重要崗位?”
“聽說你們最近那個大項目成了?那肯定賺不少獎金吧?你哥結婚可是一輩子大事!”
“媽,我真沒有。”她重複,無力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母親聲音陡然變得尖銳,開始指責。
“那是你親哥!他結婚買房給彩禮天經地義!你不幫誰幫?”
“家裏白養你這麼大?一點親情都不顧了?”
蘇清禾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打斷母親喋喋不休的抱怨。
“他結婚是他的事,我沒錢,一分都沒有。”
語氣斬釘截鐵。
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她直接掛斷電話,然後將這號碼拖入黑名單。
指尖些微顫抖,心裏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不想再被所謂的“親情”繼續綁架,榨幹最後一滴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