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段家給段大少爺精挑細選的陪他長大的童養媳。
沒背景,沒雙親,性子軟,好拿捏。
於是一開始待我如珍寶的段京川也漸漸的不那麼上心了。
大家都說,我這輩子離不開段京川,段京川左擁右抱著懷裏的美妞,心裏也深以為然。
隻是他們不知道,我已經靠著段家的關係拿到了法國簽證和知名設計大學的offer。
離開的日期就是七天後,段京川生日那天。
01.
我拿到法國設計學院的offer的那天,段京川打電話讓我去接他回家。
看著手裏的offer和昨天剛郵寄到手的留學簽證,我卻開始有些猶豫。
我並不是猶豫要不要去。
而是猶豫要不要告訴段京川一聲。
糾結的太久,以至於到了段京川所在的KTV包廂門外我還在糾結,遲遲不肯推門進去。
剛抬手,卻聽見了屋裏傳來他們的笑聲。
起話頭的是段京川身邊的一個發小。
「哎呦段哥,你快放開懷裏的妹妹讓我摟一會吧!」
「一會你家那童養媳來了之後,看你這樣左擁右抱的不得吃醋啊!」
右邊一個公子哥也陪笑起來:
「那小童養媳被咱段哥吃的死死的,還能離開咱段哥不成?」
「要我說啊,這小童養媳一輩子都不可能離得開咱段哥的!」
段京川不說話,笑的樣子卻顯露出對那人的話十分受用。
他拿出手機給別人展示他剛剛給我發的消息,頗有幾分得意:
「看到了沒,隨叫隨到,比狗都聽話。」
周圍的人便又開始陪笑著給他捧場。
有個人從美女懷裏鑽出來,笑的揶揄:
「段哥,你這麼多年也沒談個正式的女朋友,不會真是喜歡這個小童養媳了吧?」
段京川一愣,隨即又滿不在乎的翻了個白眼,語氣薄涼嘲諷:
「她算個屁。」
「養的一條狗而已,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屋裏眾人笑起來,屋內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我站在包廂外邊,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來。
有那麼一點點的心痛。
但更多的卻是放心和釋然。
太棒了,原來段京川沒那麼喜歡我。
那麼我留學的事情也沒必要特意告訴他了,說了倒是顯得我自作多情。
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那微小的心痛便可以忽略不計了。
02.
我敲門進去,一眼就看見中間坐著的、領口大開左擁右抱的段京川。
在周圍一圈人看熱鬧的眼神裏,我麵無表情的走到他麵前,彎腰給他一顆一顆的係上扣子:
「小心著涼。」
段京川斜著眼朝他的兄弟們遞了個自得的眼神。
有個兄弟便借坡爬驢,笑著開始打趣我:
「江姐真是會照顧人。」
段京川摟著那兩個美女不鬆手,隻是挑釁似的揚起下巴看著我:
「坐會兒。」
「我還沒玩盡興呢。」
我本來想點頭然後回車上等他的。
隻是又想起剛剛出門之前,段母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盡早把段京川帶回去別讓他喝醉惹事。
我於是耐下心來,盯著他的眼睛柔著聲音:
「時間不早了。」
「媽讓我叫你盡早回去。」
段京川就那麼坐著,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盯著我,一如既往的等我先服軟。
我歎了口氣,知道今天晚上又要有點麻煩了:
「你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
他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一排五顏六色的酒:
「我點的酒還沒喝完,不少錢呢。」
「你替我喝了唄。」
在場的人都偷偷笑起來,知道這是段京川故意要找我茬。
是啊,段家勢力這麼大,又把段京川捧在手心裏養著,這段大少爺哪有心疼錢的時候。
無非是想拿我尋個趣罷了。
隻是,他明知道我有還未調理好的胃病。
此刻卻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指著桌子上的那排酒,要我在一眾公子哥不懷好意的眼神裏喝下去。
你看,他明明什麼都知道。
03.
我仍是喝了。
畢竟我馬上要走了,走之前也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
一排酒下肚之後,胃裏火辣辣的疼,如同被火燎了一樣。
刺激的眼眶裏都激出了淚。
不過我也沒那麼傻,沒全部喝下去,在抬杯時刻意灑下去不少。
隻是沾濕了衣服,上身的襯衫微微透出肉色,在包廂迷幻的燈光下顯得曖昧。
我轉過身去把眼淚擦幹,扭頭看向段京川,仍是那幅麵色如常的樣子:
「現在可以走了嗎,段少爺。」
他見我一滴不剩的喝光了,得意的笑了笑:
「你看,我就說你是裝的,你的胃病根本沒那麼嚴重吧。」
「等我過生日的時候,記得也得這麼喝。」
段京川目光下移,看見我半濕的襯衫,又感受到周圍一圈公子哥色眯眯的眼神,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
「江皎皎,你故意的是吧?」
說完,他一個起身邁著大步拉著我出門,摔門摔的震天響。
我被他扯的手腕疼卻又掙脫不開,隻好穿著高跟鞋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
「段京川,你弄疼我了。」
我這麼說到。
段京川鬆了鬆手,卻並不肯放開。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十分不屑:
「江皎皎,你就這點手段勾引人嗎?」
我說我沒有,段京川的表情於是變得更加不屑又帶著嘲諷:
「我還不了解你?」
「江皎皎,你最好乖點,心裏隻有我自己就夠了。」
「江皎皎,你這輩子都別想著離開我。」
04.
回去的路上,我和段京川肩並肩坐在後座,司機沉默著開車,車裏詭異的安靜。
段京川閉目養神時突然問我:
「江皎皎,送我的生日禮物準備好了沒。」
其實我什麼都沒準備。
因為或許那天晚上,段京川生日宴會舉辦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在法國領空了。
我的離開,也勉強算個驚喜禮物吧?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段京川不樂意了,覺得我敷衍他。
我胃裏難受,懶得和他爭辯,便說我沒有敷衍他,隻是生病了難受。
他冷下臉來:
「司機,停車!」
他長手一揮,打開我那邊的車門,冷聲冷語:
「你每次都喜歡裝病。」
「你要是不樂意跟我說話就滾下去吧。」
他總是這樣,脾氣不好要所有人哄著他才是。
如果是之前,我大概率會撒嬌賣乖裝可憐,賴在車上不下去抱住他的腰求原諒。
然後等他開心了,再施舍一般的讓我滾上來。
可是我忽然不想哄他了。
反正我馬上就要走了。
說不定和他冷戰一段時間,能對我的離開也順利些。
我一聲不吭的下了車,他也很有骨氣的沒看我一眼,反手拉上車門叫司機開走了。
如果我喜歡段京川,我大概率會蹲在路邊,在冷風裏哭到鼻涕泡冒出來。
還好我不喜歡他,因此我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就近找了個最好的酒店開了間套房。
刷的還是段家的卡。
雖然這點錢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我的錢我要攢著到法國再用。
05.
到了酒店辦理好入住,我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然後躺在床上敷著麵膜刷手機。
桌子上的陳放的麵膜、充電器和外賣也是刷的段家的卡。
我翻看手機,想問段京川有沒有到家,發現段京川果不其然的把我拉黑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打電話給段母說了今天的情況。
「是啊,我說怎麼今天京川自己回來的,還一回來就開始摔摔打打的。」
「哎,還是皎皎你懂事。」
「京川這孩子被我跟他爸寵壞了,皎皎你多包容包容他。」
「畢竟說不定以後的日子啊,還是得你們小兩口過。」
段母雖然這麼說,可我知道,我在段京川那裏不過是個兜底的選擇。
段京川脾氣不好,因此那些同個圈子裏的適齡女孩沒幾個願和段家聯姻的。
即使有那麼幾個,段京川也看不上。
雖然這麼想著,我卻依然乖順的應了段母一聲。
掛了電話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我隱隱的有些激動,激動我即將到來的法國讀書生活。
隨著激動逐漸平靜,我也逐漸睡著了。
意識徹底彌散之前,腦海裏卻忽然會想起段京川小時候的那張臉。
06.
段京川迄今為止的人生一共二十餘年,我陪他走了十五年。
段家到他這一輩就他一個大少爺,被嬌慣的有些無法無天。
他從小時候起便脾氣不好。
段家父母一方麵想給他找個陪讀,一方麵想找個脾氣好的女孩能一直照顧他。
因此,段家父母在孤兒院挑中了我。
段家父母對我很滿意。
小姑娘白白淨淨的,長的漂亮討喜,笑起來甜甜的,讓人看著就沒脾氣。
最主要的是文靜沉穩,性子軟,又沒有雙親,無論以後怎樣都好拿捏。
剛把我領回去的時候,段京川也像打量洋娃娃那樣打量我。
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總比在愛裏長大的孩子懂事早。
因此,我知道這是我需要討好的人。
我主動找話題和他聊天,陪他玩他喜歡的遊戲,在段母端來水果時小大人一樣的勸他吃水果。
一周試用期過去,段母很滿意,段京川也很滿意。
就這樣,我留了下來,在段家一呆就是十五年。
我被段家在孤兒院裏收養,卻並沒有掛在段家名下。
雖然平時會跟著段京川出席一些場合,見一些他們圈子裏的人,大家明麵上也把我當段京川的妹妹看。
私底下其實都心知肚明。
這圈子裏的人都是人精,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這哪是養女兒?這是在給段京川養小媳婦呢!
隻是他們怎麼想怎麼說,哪怕戳破說到我麵前我也不在乎。
畢竟,我總歸是要托段京川的福。
我一個孤女,能借段家的勢得到和段京川同階的學習平台,我已經很開心了。
07.
其實段京川小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蠻不講理。
他小時候甚至很沒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很怕我會突然離開。
有段時間,他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我房間,看看我還在不在。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大概是從他上初中開始懂事又遇上青春期的時候起。
他好像從各處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來曆,知道了我好拿捏。
更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段家,不會離開他。
所以他開始肆無忌憚,將我的真心棄如敝履。
就像他為了給他的朋友們證明我多聽話,故意把我關在體育器材室裏,關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才被體育老師發現。
可我也並沒有多怨恨他。
因為段父段母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給我置辦了好多新衣服新首飾,還給我轉了不少錢作為安慰。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便開始著手準備我的留學了。
一開始,我本來是想學一些金融或者管理之類的。
但是段父怕我能力太強,以後段京川壓不住我,因此直接讓我去學藝術。
而服裝設計是我自己選擇的。
我在段家這種富貴家庭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了不少高定品牌的設計和裁剪。
而且老師經常誇我的作品有靈氣,建議我去號稱浪漫之都的米蘭進修服裝設計。
他說我一定會大有作為。
而我收到法國頂尖設計院校的錄取通知書時,我也確信:
我一定會大有作為。
08.
我在外麵住了沒幾天,就接到了段母的電話。
段母說段京川在家裏鬧,誰也管不住他。
段母於是想讓我去管管。
算算日子,離我去法國的日子還有三天,我也應該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了。
我應了下來,立即就打車回了段家。
剛進家門,一個花瓶就砸過來,堪堪擦著我的額角過去。
但凡我剛剛稍微歪一點頭,我現在都應該去醫院縫針了。
段京川眼睛猩紅喘著粗氣,一看就知道生了好大的氣,立在原地衝我冷嘲熱諷:
「你還知道回來呢?」
「我還以為你找到別的靠山,用不上我們段家了呢。」
我知道他在氣頭上,不願和他爭辯,隻叫來保姆讓她把花瓶碎片收拾了。
段京川更生氣了,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腕,把我裸露的皮膚仔細的看了好幾遍,最後哼了一聲:
「這幾天在外邊住酒店,誰知道會不會和別的男人睡。」
「臟死了。」
我甩開他的手,語氣仍是淡淡的: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趁他發火之前,我搶先開口堵住了他的嘴:
「我這幾天都在給你準備禮物。」
「等你生日那天一定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聽我聲音軟了下來哄他,段京川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但仍裝在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隨便你。」
說完,他便離開了家,又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我則歎了口氣,蹲下和保姆一起收拾殘局。
無所謂了,反正馬上就要走了,再哄他這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