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顧詩雨去醫院預約了流產手術。
三小時後,冰冷的鐵鉗伸進體內,眼淚落在手術台上,
她恍然間想起他們結婚那天,段寧川當著諸多媒體的麵,
朝她單膝下跪,哭到不能自已,
“詩雨,我發誓,這輩子我都會愛你,尊重你,守護你。”
那天,她望著他黑潤的眸子裏滿是真摯,
她還以為,自己穿著高定婚紗走向的,是一場幸福的婚姻。
卻未曾想,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個絢麗多彩的泡泡罷了。
時間一長,手一戳,泡泡瞬間消失不見。
“好了,你回家多注意休息就行。”
手術做完,顧詩雨撐著身子,去了移民局辦理銷戶。
最後的一段時間,她想去海邊看看。
一切辦完,工作人員告訴她,隻需要等待10天。
10天過後,她便可以離開了。
握著手中的移民手續,她在門口,撞見了段寧川和蘇稚稚。
“你怎麼在這裏?”
見到她,段寧川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迅速將蘇稚稚護在了身後,
她看著他下意識地動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垂頭找著借口,
“我來這裏見一個朋友。”
聽見這句,段寧川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他望著顧詩雨蒼白的臉色,溫柔地關心道,
“辦完趕緊回家。外麵天熱,你身體不好,當心中暑。”
話落,她沒吭聲,準備轉身就走時,卻被蘇稚稚叫住,
“姐姐,你手上的戒指,能借我戴戴嗎?”
腳步往後一退,顧詩雨迅速將手背在了身後,拒絕的意思明顯。
“一枚戒指罷了,稚稚又不是不還你。”
她聽著,心臟泛起密密麻麻的痛,眼淚滑落眼角,
她抬手擦掉,手指不停地摩挲著那枚戒指。
那是她和段寧川剛來這座城市時自己做的,19.9一對。
當時,他用這枚戒指跟她求了婚。
他說,以後會給她換個更大的。
後來,結婚那天,她手上的鑽戒大到傳遍整個南城。
可她最愛戴的,仍舊是手上這一枚。
愣神時,蘇稚稚已經走到了她麵前,低聲挑釁道,
“姐姐,無論是戒指還是寧川哥,都會是我的。”
話落,未等她反應,蘇稚稚腳一崴,整個人便摔下了樓梯。
“啊。寧川哥。”
她站在原地,剛想開口解釋,
卻在下一秒,看見段寧川快步衝到了樓梯下。
那樣緊張的模樣,她再熟悉不過。
“寧川哥,我隻是想......隻是想看看戒指長什麼樣子,沒想到姐姐......”
“不是的,是她自己......”
“夠了。顧詩雨,我早就跟你說過,別動她。”
“我們家裏見。”
她話還未講完,段寧川便厲聲打斷了她。
那樣陰沉地雙眸,似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她的心中。
瞬間,她愣在了原地,
淚水悄無聲息地落下,她望著眼前的男人,張了張嘴,
可喉間,卻像是被什麼哽住,令她喘不上來氣。
他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
“情侶款的戒指那麼多,我陪你再做就是了。”
說著,段寧川伸手便將手上那對19.9的戒指摘了下來,一個甩手拋進了旁邊的草叢中。
隨後,他抱著蘇稚稚便上了車。
烈日下,她緊緊握著手中的那枚戒指,
腦海裏全是當初段寧川拿著這枚戒指跟她發誓的模樣,
他說,他的愛會像這枚戒指般,永垂不巧。
淚珠大顆大顆地落在手上,她垂眸,硬生生將戒指拔了下來。
十年,戒指在手指上已經有了深深地一道勒痕。
十年,她與段寧川走到今天,換來他的一句他們之間需要新鮮感。
嗬。
諷刺。
真是諷刺啊。
二十分鐘後,顧詩雨回到了家。
打開主臥,她開始一點點收拾起行李。
兩人的婚紗照,段寧川曾給她寫過的情書,滿櫃子定製的情侶用品......
一樣一樣,都被她收進了箱子內。
下樓,卻看見段寧川牽著蘇稚稚的手走進了屋內。
望著她手上的箱子,段寧川低聲道,
“你已經知道了?”
見她有些疑惑,段寧川再次開口,似是解釋,
“稚稚的學校剛好在這附近,你在這裏,有些不大方便。”
你在這裏,有些不大方便。
你在這裏,有些不大方便。
......
她一遍遍自虐般地重複著段寧川的話,胃部的疼讓她直不起腰。
眼淚落在箱子上,她隻覺一把刀子從頭頂直插心臟。
腦海裏想起當初剛搬進這棟房子時,
段寧川笑意盈盈地跟她許諾,
“以後,你就是這座房子的女主人了。我努努力,爭取讓你住上更大的房子。”
如今,他將小三帶進他們的婚房,
他說,她在這裏,有些不大方便。
片刻,她抬眸,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搬。”
指甲陷進掌心,她一步步往臥室挪著。
許是見她答應地這樣順利,一旁的蘇稚稚得寸進尺道,
“姐姐,你身上的這套衣服,能不能送我?”
聽見這句,她抱著箱子抬眸苦笑道,
“你要戒指,要房子,現在,連我的衣服,都想要。”
“下一次,想要什麼?段太太的位置嗎?”
話落,許是從未意識到她會這樣講,麵前的蘇稚稚和段寧川都有一瞬間的愣神。
隨後,段寧川蹙了蹙眉,臉色有些不悅,
“詩雨,你這是什麼話?一套衣服罷了,你至於嗎?”
“再說,你別忘了,你今天的這些衣服包包首飾,都是誰給你買的?”
男人站在她身前,垂眸望著她,高高在上的樣子似是換了個人一般。
四目相對,她定了定,一寸寸脫掉了身上的衣服。
哦。
她差點兒忘了,是段寧川,帶她走出了深山。
是段寧川,給了她優渥的生活。
是段寧川,讓她成為了眾人豔羨的段太太。
淚水劃過臉頰,周遭的寒氣幾近快要將她的整個骨髓都冰掉,她抬腳走出了門外。
她想,如果有下輩子,她再也不要遇見段寧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