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
劉叔拄著船槳,站在工地的入口。
他看到我被水泥濕透,捆在水泥樁上,身體劇烈顫抖。
“你們瘋了!怎麼能這麼對江流?他是鎮河人!還不快把他放下來!”劉叔厲聲喝道。
孫浩然不屑一顧,“你誰啊?”
他高聲問,“老東西,我勸你少管閑事!否則我連你一塊沉了!”
劉叔沒有理會,他衝過來,手在顫抖,試圖解開我身上的鐵鏈。
他邊解邊說:“江流小子,你別怪他們。這些年輕人讀書讀傻了,不懂祖宗的規矩。”
我的心抽了一下。
終究是有人明白的。
“等你平息了河怨,我親自押著他們去河神廟給你磕頭道歉。”劉叔的聲音帶著懇切。
我看著河麵上翻滾的黑氣,其中似乎有人影在掙紮。
我平靜地搖頭,聲音低沉:“先想辦法活過今晚再說。”
劉叔手上的動作加快。
孫浩然卻惱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將劉叔推倒在地。
劉叔摔得不輕,踉蹌著跌坐在泥水裏。
“老東西!耳朵塞驢毛了?我說話你聽不見?”孫浩然的語氣充滿惡意,
“他就是個騙子!想來我這訛錢的江湖神棍而已!你再敢為他多說一句話,我連你一塊收拾!”
劉叔的臉漲紅,他怒目圓睜,嘶啞著嗓子吼道:“怨龍河鬼門潮!必須由鎮河人祭河,這是規矩!”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指向我,聲音急促:
“你年紀小我不和你計較!要是耽誤了鎮河,導致怨魂出世禍害下遊萬家,我看你怎麼收場!”
孫浩然還沒有開口。
他身邊的艾米笑彎了腰。
“老頭,你想象力真好,還怨魂出世?你以為自己在拍恐怖片?”艾米咯咯地笑,眼裏全是譏諷。
她請來的風水大師,站在一旁,不屑搖頭:
“鄉野愚民,祭祀隻是精神寄托。為了騙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道祖不會寬恕你們的!”
孫浩然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護著這個漁夫,那本少爺我就成全你!”
他示意保鏢將劉叔也抓起來。
就在這時。
遠處鐘樓的午夜鐘聲,沉悶而悠長。
十二點。
我的心中最後一絲波動也平息了。
我看著黑沉的河麵,平靜地開口:“來不及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在工地的喧囂。
還不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死寂的河麵中心,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深不見底,發出古怪的轟鳴。
緊接著,對講機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好了!孫少!河......河裏伸出來好多手!把......把大師拖下去了!”
尖叫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