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閨蜜分手，我陪她去爬山緩解心情。

哭到最後，她卻突然問我看見她難過是不是很得意？

我手足無措地問她為什麼這麼想。。

她抹掉眼淚憤憤不平。

「你總是看不起張洋，勸我們倆分手。」

「現在我真的分手了，你肯定開心壞了吧？」

「我知道，你就害怕我過得好。」

聽到她的話，我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她依舊喋喋不休抱怨著。

「上次張洋好心帶的特產，宋麗麗都收下了，你卻非要落他的麵子......」

我突然明白，原來她把和張洋分手這件事，一直怪在我的頭上。

1.

上個月，李丹的男朋友張洋去南方出差，給我們幾個人帶了特產。

我拿到手的是一個餅幹盒。

挺有名的，得排隊買。

當時我就在想，張洋這次還挺大方的。

下一秒打開餅幹盒，就看見餅幹上麵長了一層白的青的黴斑。

我翻看了下保質期，發現禮盒是去年1月生產的，保質期隻有一年，已經過期四個多月了。

以往都能壓住的火氣，這次怎麼也控製不住。

不是為了吃，而是替李丹感到不值。

張洋的摳門是出了名的。

從來沒見他帶著李丹出去吃過大餐，就連蒼蠅小館都很少。

但隻要我們其中誰請客吃飯，他一定會跟來吃得滿嘴流油。

甚至還在桌子上炫耀李丹勤儉持家。

「李丹從不像外麵那些女人，又懶又饞，不管刮風下雨都出去買菜做飯。」

「前幾天高溫40度，她在廚房熱得滿臉都是汗，我還笑話她是不是在廚房洗澡了......哈哈哈哈哈！」

張洋肆無忌憚的嘲笑聲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

我心中一股無名火，恨不得一杯水潑他臉上。

誰家男朋友這麼糟踐自己女朋友？

心疼都來不及，他還當笑話講？

我強壓著火，問李丹怎麼不開空調。

話音還沒落，張洋那張破嘴又搶過去了。

翻著白眼，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欠揍樣。

「我們可不像你們家裏有錢，我倆都是普通人。」

「電表嗖嗖轉起來，那可是錢！開個窗戶通通風不就得了！李丹，你說是不是？」

他最後把話頭扔給李丹，逼著她認同那套狗屁不通的歪理。

我要是李丹，我就扇他一個大嘴巴提分手，讓這種奇葩有多遠滾多遠。

可一扭頭，李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點了點頭。

那個瞬間，我心裏又酸又怒。

2.

李丹不是沒工作。

相反，她掙得比張洋要多得多。

以前單身的時候，她是我們當中打扮最洋氣最漂亮的那個。

下班會去健身或者跳操，每周末都去周邊爬山。

可跟張洋在一起後，她身上的朝氣蓬勃的勁蕩然無存。

像個遊魂。

另一個朋友過生日買禮物時，她手上連200塊都掏不出來，問我借錢。

我問她怎麼回事，她說張洋嫌棄她花錢大手大腳，以後結婚存不住錢，便把她的工資都要走，保管在他那裏。

我聽見張大了嘴巴，表示很不理解。

首先你們二人都沒結婚，其次他為自己花錢也不少，最後他憑什麼拿你的錢？

見我憤憤不滿。

李丹急忙安撫我。

「是我自願的。」

「我也反思了，我以前太揮霍無度了，人總得為自己以後考慮。」

「張洋也是為了我好。」

她本人不介意，倒是讓我憋了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

這樣的事情，多到數不清......

所以最開始看到眼前那盤精致的餅幹盒子，我才會這麼驚訝。

還以為張洋轉了性。

但看見餅幹盒子裏的黴菌，我就知道他還是他。

3.

我把餅幹盒子扔到桌子上，冷冷地看著張洋。

「過期發黴的東西你拿給我們做人情，誰缺你這點東西？」

張洋臉皮比城牆還厚。

他裝模作樣地拿起一塊看了看，隨即罵道：「黑心老板，居然給我賣這種過期貨！等我找他算賬！」

他的演技實在拙劣。

拙劣到桌子上的每個人都能看透。

李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飛快地瞥了我一眼，把我桌子上的餅幹盒拿走，跟著罵了那個黑心老板兩句。

我看著她努力為張洋找借口擦屁股的模樣，心裏那股不舒服的勁又上來了。

簡直恨鐵不成鋼！

但更讓我難受的是，我看著她的臉，發覺某些時刻她和張洋長得越來越像了。

那一瞬間，我實在忍無可忍。

「張洋，你會做人麼？李丹跟著你，高溫開個空調被你說三道四，一個月吃不了一頓好的，每天上班夠辛苦了，下班還要給你做飯，你tm的天天像個大爺一樣窩在沙發上玩手機。」

「現在連一盒百來塊的東西都糊弄，我真不敢想你私底下是怎麼對李丹的！做人做到你這個份上，不如一頭撞死！」

張洋被我劈頭蓋臉一頓罵。

假笑麵具再也戴不住了，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陰沉。

「我對李丹怎麼了？我們倆的事情，你懂個屁？李丹都沒說什麼，你在這狗叫什麼？不就是幾塊破餅幹嗎，你吃不起是不是？」

「好了好了！」一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的宋麗麗開口了。

她把餅幹盒子放進包裏朝我道：「這也是張洋帶回來的心意，路上時間長，可能沒注意到保質期。」

見我仍舊鐵青著一張臉，她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耳語。

「你這樣除了把自己氣個半死，有什麼用？還白白讓李丹為難。」

果然，一旁的李丹眼神慌亂地在我們之間來回看，眼眶發紅。

「朵朵，你別生氣，是我不好......」

我心裏憋著的那口氣，忽然就散了。

4.

那天的飯局不歡而散，等送走了李丹和張洋後。

宋麗麗站在我旁邊道：「我知道你看不慣張洋，有什麼辦法？」

「那是李丹自己選的路，日子是她自己過，我們能怎麼辦？」

「你心疼她，替她出頭，她領情嗎？」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我的頭上。

我的內心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哀和無力。

宋麗麗說得對。

可我和李丹從小一起長大，是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家人。

讓我眼睜睜看著她陷入這種泥潭，我做不到。

宋麗麗歎了一口氣。

從包裏拿出張洋送的特產，沒什麼表情地扔進垃圾桶。

「看開點。」她重新走回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我們能做的就是別把自己也拖累了。」

「我先走了，你自己消消氣吧。」

事後，李丹給我發了長文道歉。

但語句間仍然有護著張洋的意思。

我反複思考著宋麗麗的話，刻意讓自己不要再去摻和她們倆的事情。

但李丹在張洋那裏受的委屈多了，總會找我哭訴。

我心一軟，就把宋麗麗的話忘到了腦後。

在李丹麵前破口大罵，勸她趁早和張洋分手。

罵到最後，李丹抹抹眼淚，兩手一拍。

「張洋還沒吃晚飯，我得回家給他做飯了。」

留下我一個待在原地像個小醜。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李丹分手了。

我準備好好陪陪她，等度過這段時間，讓她認識一些正常男人。

沒想到等到的，是她突如其來的指責。

5.

她說完這些話，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風已經把她的眼淚擦幹。

李丹深深歎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切，大度地原諒了我。

「雖然你這麼對我，但我還是會把你當成朋友的。」

「隻不過，不會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站在風中淩亂。

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準備下山了。

走在山路上，我越想越氣。

忍不住拉住她。

「李丹，你說這話有良心嗎？你和張洋談戀愛這些年，我給你補貼了多少錢？」

「每次你和張洋吵架，哪怕我第二天上班，我都會把你接到家裏成宿的聽你倒苦水，安慰你。」

「知道你的錢都被他拿著，我心疼你，給你開了親密付，你月月花光，我也從來沒說過什麼。」

「張洋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裏不清楚？他要是真的在乎你，絕對不會嫌棄你多花錢，也不會這樣對你身邊的朋友！」

「你以為是那天我落了他的麵子，他才和你分手嗎？」

「實際上他是享受完了你的好處，膩了煩了，所以隨手把你踹了！」

山上風大，把我憤怒的聲音吹得七零八碎。

其實更多的是心寒。

李丹聽完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顫抖。

「你說你把我當成好朋友，可是什麼都算計著。」

「我不過偶爾朝你抱怨幾句，也成了你討伐我的借口。」

「既然你這麼看不上我，何必今天趕來陪我。」

「不如在家開瓶香檳慶祝。」

我被她氣得腦子嗡嗡直響。

手快要扶不住山邊的欄杆。

李丹把衝鋒衣拉到下巴，戴上帽子，一副拒絕和我交流的模樣。

「山路危險，咱倆冷靜一下吧。」

她扭頭就走，我跟在後麵，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裏。

如果她這麼想我。

為什麼在和張洋分手後，第一時間打給我哭訴呢？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因為隻有我會這麼遷就她，願意不顧一切充當她的情緒垃圾桶。

哪怕我在她心裏已經被剔除了好朋友的行列，但仍然是個合格的工具人。

甚至我對她好到，她覺得今天和我翻臉，我也會不計前嫌像個癩皮狗一樣圍在她身邊打轉。

她太理所當然了。

我為自己感到不值，對她也徹底失望。

4.

下山後，她站在我的車前等我開車。

一進副駕駛，她就把車座調平，眯上眼睛小睡。

叮囑我到她家時把她喊醒。

就像以前那樣。

這次我默默把車開到了公司樓下。

感受到車子停下後，李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來。

看見在陌生的地下車庫，她懵了一瞬，問我怎麼不把她送回家。

我說公司有事要處理，為了陪她已經落了很多進程，讓她自己打車回去。

她表情很僵硬。

「不就是順路的事情？你至於故意讓我多花這十幾塊錢嗎？」

「我都沒生氣，你還生氣了。」

她說著開門下車，把我的車門甩的發出「砰」一聲巨響。

我家、她家、我上班的地方、她上班的地方，四個地點在三個方位。

每個地方差幾十公裏的距離。

她把自己的車給張洋開後，我心疼她擠地鐵，常常接送她上下班。

我隨口一句順路，她也沒客氣。

從此遇見大小事都給我打電話。

可她明明知道我家在哪，我的公司在哪。

到底順不順路，她會不知道嗎？

我心裏不是滋味，不是為了那些油費，而是感覺自己的付出被她忽略了。

看著她瀟灑就走的背影，我想起來一件事。

我前不久升職，到了領導層。

公司有個崗位缺人，需要有經驗的人，薪資比她現在的工作高了5000。

她和我提過一嘴，想跳槽到這個崗位上，讓我內推。

隻是這事還沒辦成，她今天就鬧了這麼一出。

我很好奇，她今天把話說得這麼難堪，還會找我嗎？

結果沒幾天，我就收到了她發來的信息。

不過不是有關工作的。

她說她爸媽給她寄了家鄉特產。

她媽媽惦記著我，也寄了我的那一份，讓我去拿。

我爸媽和她爸媽以前是鄰居，兩家人關係很好。

我就算再生她的氣，也不會和阿姨置氣，失了禮貌。

和阿姨道謝後，我去李丹樓下等她。

她抱著一箱芒果放到我的後備廂裏。

穿著整齊，背著包，下意識要拉我副駕駛的門。

我開口打斷她的動作，「我們不順路。」

她笑了笑，「可是我都沒說自己要去哪呢。」

一個人，怎麼能在說了那麼傷人的話之後還這麼若無其事呢？

我冷冷地道：「哪裏都不順路。」

「而且往後餘生，都不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