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惦記著黃豆，嬌娘起了個大早。昨天的剩飯添了剁碎的野菜喂小雞，去廚房裏看盆裏的黃豆被泡的肚圓，用手撚一顆豆皮就掉下來，這就泡好了。

黃豆本不重，可這麼一大盆連豆帶水的，嬌娘搬起來就不容易了，更別說搬到村頭磨坊那裏，這時嬌娘才覺得，家裏有個男人就是好。

不然她連找別人幫忙都不敢找，生怕落人口舌。

猶豫半天，嬌娘站在院子裏，晨霧還沒有退散，要是葉軒能幫她搬過去，估計也沒人會看見。

不一會，葉軒出門準備去後山，嬌娘連忙叫住了他：“葉大哥，能幫個忙嗎？”

女子聲音如黃鸝輕啼，擊穿薄霧，葉軒站住腳，“什麼事？”

嬌娘一喜，指著腳下，“你能幫我把這盆黃豆搬到磨坊嗎？我想做豆腐。”

黃豆？葉軒順著她手指看去，一大盆黃豆估摸著有五十斤，嬌娘那小身板不過百，抱不動也情有可原。

走過去，蹲下，抱起，向磨坊走去。

嬌娘連忙跟在他身後，不斷用餘光偷瞄葉軒。

這男人少說也有一米九，長的劍眉星目輪廓分明，放到村裏怎麼說也是村草吧？就是不知道有什麼毛病，到現在也沒有娶妻。要說這時候的男人不取妻，估摸著也是下半身的問題......

嬌娘的視線一閃而過，有些同情葉軒，想著以後自己有本事了，一定要找個好醫生給葉軒看看，也算是感激他了。

兩人一路無話，也沒撞見村人，嬌娘以為是太早了村人沒起床，卻不知道葉軒耳力驚人，聽見腳步聲就繞過去，一路順順當當的走到磨坊。

到了磨坊，嬌娘看到巨大的石碾子，有些傻眼，試著推了推，使出吃奶的勁石碾紋絲不動。

她幹笑兩聲，看向還沒有走的葉軒，“那個，葉大哥，要不你......”

葉軒麵無表情，低著頭定定看著她，“讓開。”

被葉軒身上高冷的氣息嚇到，嬌娘連忙退居二線。

沉重的石碾在他手裏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輕而易舉的就被推動，葉軒的手像蒲扇一樣大，骨節分明，用力時筋脈清晰可見。

嬌娘站在他旁邊，添點豆子再添點清水，豆漿順著磨盤口往下流進桶裏，兩人默默無言。

嬌娘想打破這沉默，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你這是要做什麼？”葉軒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嬌娘如夢初醒，掩飾地添了把豆子，“我要做一種叫豆腐的吃食。”

“豆腐？何物？”

“我之前聽我相公說過，書裏有記載豆腐白白淨淨的，吃著口感滑嫩，他說個大概，我就記在心裏，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

“哦。”

太陽漸漸升起，晨霧退散了不少，深吸一口氣肺部都清新無比。

盆裏最後一把豆子放進去，葉軒突然加快速度，豆子成漿，他便跑了出去，消失不見蹤影。

沒一會，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正向這邊走來，嬌娘連忙裝作氣喘籲籲的樣子，等人進來就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喲，嬌娘這麼早就起來了啊？”來者是村裏的一位輩分挺高的婦人帶著她的兒媳，見嬌娘旁邊桶裏白白嫩嫩的湯汁還冒著熱氣，驚喜地說道：“我說剛才怎麼聞見一股香氣，你這是在做什麼？”

把豆渣掃進盆裏，嬌娘回答道：“我這是在做豆腐呢。”

果然這兩人被她說的名字吸引了，“豆腐是何物？可以吃的？”

嬌娘拿出剛才的說辭，兩個人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起來，林秀才是她們村裏僅有的秀才，天天就在家裏讀書，想必知道的也比尋常人多。

趁熱打鐵，嬌娘又給她們科普了豆腐的各種吃法，婆媳兩人聽的津津有味。

放下要磨的穀物，提著一桶豆漿跟著嬌娘去了她家。磨麵什麼時候都能磨，可這豆腐是個稀罕物，她們可不想錯過看熱鬧的機會。

村裏的男人大多早起去地裏幹活，村裏的女人做早飯伺候老人孩子吃了，也要下地幹活，看到林老三家的婆媳兩口跟著嬌娘，相識的就問她們做甚，這婆媳兩就告訴她們，林秀才留下一個豆腐方子，她們要跟去看豆腐怎麼做，於是嬌娘到家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一堆看熱鬧的村人。

女人們自帶凳子，沒帶的就在嬌娘家院子裏的樹根上坐著，手裏做著針線活，孩子們成群結隊的跑著，在外麵打鬧。

一回到家，嬌娘就去廚房把火升起來，用買回來的白麻布把豆汁過濾，倒入鍋裏小火熬煮，不一會豆汁的香味就在小院裏飄散開來，開始聞著有些澀，越煮越香甜，這時候的黃豆產量不高，卻沒有汙染，帶著植物最本質的清甜。

濃白色的豆汁在鍋裏翻滾，圍觀的村人看的嘖嘖稱奇，她們往日也吃大豆，卻不知還有這樣的門道。

林老三他婆娘，也就是幫嬌娘把豆漿運回來的婦人，負責燒火，嬌娘撇去浮沫，這時火勢漸漸變小，往鍋裏加入一瓢清水，再攪勻。

接下來，嬌娘取出她昨夜調製好的酸液，倒入豆漿裏，用勺子攪拌勻稱......沒一會，豆漿漸漸凝固，又被攪拌碎開。

盛了一大碗出來，家裏也沒有糖，嬌娘隻能撈點醬菜切碎放在上麵，“這就是豆花了。”

把豆花遞到林老三婆娘手裏，她舀一口放到嘴裏，說是入口即化一點都不過分，剛放嘴巴裏，還沒來得及嚼，就進了腹中，她剛想嘗第二口，便看見兒媳婦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她。

她這個兒媳也是勤快的，嫁到她家幾年任勞任怨，還生了兩個大胖娃娃，想著，她便把碗遞過去，“小河她娘，你嘗嘗。”

年輕的婦人舀一勺豆花，軟嫩的豆花在勺子裏晃來晃去，仿佛下一秒就會掉出來，她連忙放進嘴巴裏，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口感在舌尖綻放，她連連點頭：“娘，這真好吃！”

“小河他娘，給我也嘗一口。”

“讓我也嘗一嘗是什麼好東西。”

“娘，娘！我也想嘗嘗！”

圍觀的人來多，嬌娘家裏就兩三個碗，全打了也不夠分的，也隻能讓他們一人一口嘗個味道。

剛出爐的豆花，散發著黃豆最濃烈的香味，盡管隻加了醬菜，那味道在這個食材單調的時代，也是說不上來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