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斃,就是等死。
在這個華麗的囚籠裏,我不能再任人擺布。
姐姐的死因,裴燼那間禁忌書房裏的秘密——這兩個問題像兩根毒刺,日夜紮在我的心頭。我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裴燼的每一個習慣,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捕捉著他無意中泄露的蛛絲馬跡。
終於,在一個他與謝尋外出賽車的午後,我在他換下的西裝內袋裏,摸到了那枚冰冷的備用鑰匙。
鑰匙的金屬觸感燙得我指尖發麻。站在書房門口,我的心臟擂鼓般撞擊著胸腔,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我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將鑰匙插入鎖孔,那一聲輕微的“哢噠”,在死寂的走廊裏宛如驚雷。
推開門的瞬間,我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僵在原地。
這裏根本不是書房。
這是一座精心布置的靈堂,一個......裴燼為我姐姐溫知,親手建造的私人神龕。
四麵牆壁上,密密麻麻掛滿了她的照片,從牙牙學語到亭亭玉立,笑容天真或清冷疏離。
一塵不染的玻璃櫃裏,整齊陳列著她生前的遺物:
讀到一半的詩集、一枚別在校服上的發卡,甚至是一支墨水早已幹涸的鋼筆。
每一件物品都像是從時光中剝離的聖物,被偏執地供奉著。
而房間正中央的架子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十盤錄音帶。
每一盤的側麵都貼著白色標簽,用裴燼那熟悉的字跡,一絲不苟地標注著日期。
我的目光被最下麵一排吸引了。那幾盤磁帶的標簽,是刺目的血紅色。
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攀升。
我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拿起其中一盤,放進了角落那台與新婚夜一模一樣的錄音機裏。
按下播放鍵,裏麵傳出的......不是清冷的詩句,而是姐姐溫知自己的聲音。
是她的日記,是她用聲音封存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又來了,就站在樓下那棵槐樹下,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窗戶。他的眼神好奇怪,我跟裴燼說我害怕,可裴燼隻覺得那是他愛慕我的方式。不,那不是愛慕,那是一種要將我拆骨入腹的貪婪,像饑餓的野獸......”
“......我不敢出門了,總覺得背後有雙眼睛在跟著我。謝尋來找過我,說可以幫我解決麻煩。但我看著他,總覺得他那含笑的眼睛,比陰影裏的那個人......更讓我毛骨悚然......”
“......裴燼今天向我求婚了,我拒絕了。我沒辦法嫁給他。他根本不懂我,他愛的隻是一個他想象出來的溫知,一個完美的瓷娃娃。他不懂,真正讓我恐懼的,從來不是那個跟蹤狂,而是他,是謝尋,是他們所有人密不透風的包圍......”
我的四肢百骸如墜冰窟,血液幾乎停止流動。
姐姐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我像一個溺水的人,瘋了似的抓向下一盤紅色標簽的磁帶,一盤盤聽下去,每一段錄音都將我向更深、更冷的海底拖拽。
直到我拿起最後一盤。
標簽上的日期,正是姐姐出事的那一天。
我的指尖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按不下去播放鍵。
刺啦的電流聲後,先是一陣呼嘯的、仿佛來自高處的風聲,緊接著,是姐姐驚惶到極致的喘息。
“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她聲音裏的恐懼像利刃一樣刺進我心裏。
緊接著,一個男人的笑聲響了起來,低沉,又充滿了玩味的戲謔。
那個聲音......我渾身一震,無比熟悉。
就在我即將辨認出聲音主人的瞬間,門外,突然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清脆的轉動聲。
我猛地回頭,全身的血液刹那間凍結成冰,連呼吸都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