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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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的哭嚎像一把鈍刀，一刀刀割在我的神經上。

周圍這些人的嘲諷，舅舅一家得意的嘴臉，和我媽這副撒潑打滾的醜態，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要把我勒死在這裏。

去他媽的福氣！

去他媽的血緣至親！

我心底最後一絲對母愛的孺慕，也消耗殆盡了。

我猛地抬手，狠狠扯開她死死鉗住我的手。

力氣之大，連我媽都愣住了。

我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冷風灌進我的肺裏，又冷又疼。

從小，我媽就對我耳提麵命。

“倩倩，零食給表哥留一份，他是男孩子。”

“倩倩，這個新玩具給表哥，你舅舅家條件不好。”

“倩倩，你要記著，我們家欠你舅舅的！要不是為了我，你舅舅那條腿還好好的呢！”

那時候我不懂。

我隻看到媽媽每次提起舅舅時，臉上那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於是，我也天真地以為，是我，是我們家，欠了舅舅和表哥。

直到我長大了，讀了書，走出了那個閉塞的小家。

我才幡然醒悟。

這根本不是我媽的錯！更不是我的！

是外婆從小給她灌輸的毒！

是那種“家裏一切都得以兒子為先”的陳腐思想，把她變成了一個沒有自我、隻為弟弟和娘家活著的扶弟魔！

為了給舅舅湊錢買房，她甚至偷偷拿走了我爸準備給我交大學學費的存折。

那一次，是我爸第一次對她發了火。

也是那一次，我徹底看清了，在她心裏，我和我爸，可能永遠都比不上她的寶貝弟弟。

坐在出租車裏，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機，哭著給我爸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倩倩？”

“爸......”

我隻喊出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話，泣不成聲。

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瞬間慌了。

“倩倩別哭！出什麼事了？你在哪兒？”

“快回家！爸爸在家等你！天大的事，有爸爸在！”

爸爸的話，是我此刻唯一的救贖。

回到家，我將舅舅家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他。

我媽如何夥同舅舅一家，想用二十萬彩禮“賣”掉我。

我爸的臉色，從心疼，到震驚，再到鐵青。

他握著水杯的手，青筋暴起。

聽完最後一個字，他猛地將手中的杯子砸向地麵！

“砰！”

玻璃碎了一地。

“離婚！”

我爸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周春花這個扶弟魔！沒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就在這時，門“哢噠”一聲被推開。

我媽回來了。

她一進門，看到滿地的狼藉和紅著眼眶的我，非但沒有半分心疼，反而率先發難。

“林倩倩！你還有臉回來！”

她指著我的鼻子，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今天害我在娘家丟盡了臉！你表哥的婚事要是黃了，我跟你沒完！”

“你給我閉嘴！”

我爸一聲怒吼，震得我媽都愣住了。

他指著我媽，渾身發抖，眼睛猩紅。

“周春花！扶弟魔也要有個限度！”

“你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去給你弟家填窟窿，你還是人嗎？！”

“我告訴你！這婚，我離定了！”

“離婚”兩個字，終於澆滅了我媽囂張的氣焰。

她臉上血色盡失，徹底慌了神。

“老......老林，你別生氣，我......我錯了......”

她結結巴巴地求饒，“我再也不管了，我再也不管周威的事了，還不行嗎？”

我爸冷著臉，沒有說話。

那晚之後，我媽果然消停了。

家裏迎來了一段異常的平靜。

本以為，這場風波總算可以過去。

一周後，我照常去單位上班。

剛走出小區，眼角的餘光好像瞥見一道閃光。

我猛地回頭，卻隻看到行色匆匆的路人。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便沒有多想。

但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卻如影隨形。

剛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我就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

幾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閃閃，透著古怪。

還有幾個，甚至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我心裏咯噔一下，正想找人問問。

辦公室主任卻拿著手機，沉著臉朝我走了過來。

“林倩倩，你跟我來一下。”

在主任辦公室，他把手機推到我麵前，語氣嚴肅。

“你先停職吧。”

“你的個人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單位的形象了。”

我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機。

瞬間，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