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女兒生下來就蛋白質過敏。
為了養好她,我不僅嚴格控製自己的飲食,保證母乳質量。還做足功課給她囤了許多口碑好的水解奶粉。
可婆婆卻趁我不在,故意給才六個月的她喂了親戚送來的普通奶粉,讓她半隻腳踏入鬼門關。
婆婆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咋的別人家的娃娃都能吃,就你養的嬌氣。」
看著眼前護在婆婆身前,大肆指責我不該出門的丈夫。
我知道,我的一片真心都為了狗。
於是我果斷反手報警,把他的好媽媽送去踩縫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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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喘籲籲地推開家門,手裏拎著感謝婆婆下午替我照看囡囡的禮品。
「媽,我回來了。」
沒人應聲。
屋裏靜的出奇,婆婆也不見蹤影。
我困惑地推開臥室書房的門,依舊沒發現婆婆和囡囡的影子。
「出去遛彎了嗎?」
我打電話給她,婆婆的手機鈴聲從沙發的方向傳來,我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看清沙發上是什麼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差點兒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六個月大的女兒,一個人躺在沙發邊緣,悄無聲息。婆婆的手機就丟在旁邊,一遍遍的響著。
我顧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到孩子身邊。
繈褓裏的小身子皮膚蒼白,臉色鐵青。
平日裏被我養的肉乎乎的小手摸上去冰冰涼,一點兒溫度都沒有。隻剩小胸脯還在微弱的起伏著。
我瘋了似的一把把她撈進懷裏,一邊不停喊她的小名,一邊衝上馬路攔就近攔下輛車。
幸好司機大哥是個熱心腸,我和孩子這才順利到了醫院。
看著被醫生匆匆抱走的女兒,我淚如雨下。
「囡囡,再堅持一下,不要離開媽媽。」
手術室外的凳子很涼,我獨自一人坐在那兒失魂落魄。
我已經給老公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過來,但現在距離他那個「馬上」已經足足過了三個小時。
他的單位離這家醫院開車最多不過20分鐘。
鐘表上的數字又往前走了一格,我忍不住又給他打了電話。
手機裏鈴聲反複響了幾次,依舊沒有回應。我舉著手機,坐在凳子上。不知不覺眼淚流了滿臉。
2.
等他跟婆婆趕到醫院時,囡囡已經在手術室裏躺了五個小時。
我看著珊珊來遲的兩人,強壓著火走到婆婆麵前:
「媽,我出門的時候不是讓您照顧一下囡囡嗎?她怎麼會一個人躺在沙發上?」
婆婆心虛的看了我一眼,緊了緊抱著兒子的胳膊,理不直氣也壯:
「我一個老太太哪知道那個小丫頭片子出了什麼問題?說不定是她自己命薄呢?」
「你胡說什麼!」
「行了,這麼大聲幹什麼?」陳耀祖不耐煩的打斷我,動作輕柔的把他媽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不是怪你自己不著家,都嫁給我了,還一天到晚惦記著往外跑。」
我一瞬間愣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家屬在嗎?」
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我急忙把其他的都拋在腦後,趕緊迎了過去:「醫生,我是孩子的媽媽。」
醫生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才道:
「我理解水解奶粉價格有些貴,不過這個孩子特殊。如果你們再給她喂常規奶粉,下次可不一定還能救回來。」
我下意識地點點頭,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被插滿管子的小小身體,被推進ICU。轟然關上的門,阻隔了我們的距離。
見她暫時安好,我遲鈍的大腦緩緩啟動。終於反應過來醫生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我渾身顫抖著看向坐在一旁的婆婆:「媽,囡囡怎麼會吃常規奶粉?」
「那不是你大姨送的嘛,浪費了多不好。」
「你明知道囡囡不能吃那個!」
「我可不知道,咋的別人家的娃娃都能吃,就你家的養的嬌氣。」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囡囡過敏這件兒我在家三令五申的反複強調過,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孩子不是沒事兒嗎?我媽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也正常。」陳耀祖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興師問罪,護衛似的擋在他媽麵前。
「我剛剛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我直接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你知道我媽年紀大了,囡囡之前那副模樣把她嚇的不清。」
「所以你拋下你危在旦夕的女兒,去安慰她這個罪魁禍首?」我不可置信的質問道。
他聽完霎時就變了臉色:「你怎麼說話呢?她是我媽!」
我看著勃然大怒的他,眼睛有點兒酸。
這個不在乎我女兒死活,不在乎我的感受,隻一味護著他媽的媽寶男,還是我當初認識的那個人嗎?
婆婆一言不發的縮在他身後,眼神得意的看著我。
我看著那雙眼睛裏毫不掩飾的惡意,一個可怕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3.
「如果她是故意的呢?如果她是故意想要囡囡的命的呢?」
這個想法突如其來,卻揮之不去。
我一直知道婆婆不喜歡囡囡,是典型的重男輕女。所以自從囡囡出生,再苦再累也是我自己一點點帶大的。
如果哪天一定需要她搭把手,我也會第一時間送上謝禮。
誰成想我隻是出門去個銀行的功夫,囡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出婆婆不會傷害囡囡的證據,卻意外記起之前發生的一件蹊蹺事兒。
那時候我剛生產不久,身體還很虛弱,整個人除了給囡囡喂奶時能清醒一會兒,其他時間都處在半夢半醒中。
我記得自己那時隱約看見婆婆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似乎是想給寶寶蓋被子。
我迷迷糊糊的說了句寶寶穿了睡袋,不用蓋就又睡著了。
醒來後寶寶身上沒有被子,婆婆也沒提過這件事兒,我也一直當成一個夢對待。
如果不是夢呢?
一直不待見女兒,張口閉口叫她賠錢貨的婆婆,突然趁我睡覺悄悄拿了被子到囡囡身邊是想幹什麼?
是突然慈愛爆發,還是......
我的心猛地一沉。
事已至此,我必須得把這件事弄個明白,給自己也給囡囡一個交代。
而論證據,沒有什麼比監控更靠譜的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順利在家裏上下安上監控,我不得不暫時按耐住怒火,假裝出不予婆婆計較的樣子。
陳耀祖大概是對我的反應滿意,又陪著笑臉柔情蜜意地哄了我幾句。
我看著他那張我曾經深愛的俊臉,此刻卻隻覺得一陣陣反胃。
晚上,我借口回家給他娘倆做飯,使用「鈔」能力,叫了個安裝攝像頭的師傅上門安裝。
攝像頭一個個啟動,家裏的每個角落清晰的出現在我的手機上。
我有預感,我想要的答案很快就會出現。
4.
我在家附近叫了份外賣,裝在保溫桶裏帶去了醫院。
為了給他們創造在家獨處的機會,我特地讓他們吃完飯早點回家休息。
臨走前陳耀祖還假惺惺的跟我說了幾句「別太累,注意休息」的廢話。卻一字沒提留下來陪我,更別提說替我留在醫院。
我看著他和婆婆相攜而去,母慈子孝的背影,胃裏又一陣翻江倒海。
這天晚上我半宿沒睡,一直在等著「靴子落地」。
直至淩晨三點,早早離開醫院的二人才出現在家裏的監控中。
「這澡泡的真舒服,今天在醫院裏待了那麼久簡直晦氣死了。」婆婆接過陳耀祖脫下的外套,動作熟練的疊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誰說不是呢,就一個丫頭片子,也就小敏還當個寶似的,整天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碰,麻煩的要死。」
陳耀祖嘴上附和著婆婆,身體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坐,睜眼看著親媽忙前忙後倒水端茶。
「可惜這次沒死成,還得再接著養兩天。」婆婆有些遺憾道。
陳耀祖拿茶的手一頓,有些驚訝:「媽,你不是說不是故意的嗎?」
婆婆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才放下心,不樂意道:
「媽還不是心疼你,你在外掙錢多辛苦,還得好吃好喝的供著那個討債鬼。」
見親媽委屈,陳耀祖連忙哄道:「我也不是舍不得,就是擔心萬一被小敏發現不好辦。她爸媽手裏的那幾套省會的房子和鋪子這兩年可是相當值錢。我連錢到手後怎麼花都想好了,可不能這個時候得罪她讓煮熟的鴨子再飛了。」
婆婆得意的拍拍他:「放心,媽知道。我就咬死自己年紀大了不小心,不會讓她發現的。」
他們母子二人在鏡頭對麵和樂融融,我卻隻覺得從頭冷到腳。
我第一次知道人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是真的哭不出來的。
曾經我以為我和陳耀祖是真愛,囡囡是我們如珠如寶的愛情結晶。卻原來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他們傷害囡囡的理由更是讓我發笑。
陳耀祖每個月的那幾千塊錢的工資養他自己都不夠,更別提其他。
從結婚起我們一家三口再加上婆婆花的就都是我的嫁妝錢,現在他們卻要因為錢來傷害我的女兒。
鏡頭那邊兩人還在東拉西扯的閑聊,陳耀祖把頭擱在婆婆的腿上,任由她來回撫摸。
「耀祖啊,你和沒和小敏說過什麼時候再要個孫孫?這頭胎都生了半年了,也不見你倆有個動靜。」
陳耀祖恥笑一聲:「就她那幅大小姐的德行,傳宗接代還靠的了她?」
婆婆一愣:「那要怎麼辦?」
她隨即又反應過來:「那感情好,那孩子多大了?」
「也有四五個月了。」陳耀祖掰了掰手指頭。
「到時候拿來給小敏養著,說是她生的雙胞胎正合適。」婆婆的小算盤打的叮當響,「反正她孩子都給你生了,離了你誰還稀得要她這個二手的?」
陳耀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監控這邊的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陳耀祖在我孕期出軌。
更惡心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心的人?
我強忍著難受繼續看下去,一字一句分析著他們對話裏透漏出的信息。
直到天光大亮,我才在ICU外的塑料椅上躺下。
這個地方能正好看見病房裏還在昏睡的囡囡。
「囡囡別急,媽媽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5.
白天,醫生到ICU檢查了囡囡的情況。
確定了她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的心終於又放下了一些。
我隔著厚厚的玻璃,看著她連哭都跟貓崽一樣虛弱,我心如刀割。
我從沒有一刻像此時一樣覺得自己無能又無助。
「要是爸爸媽媽在就好了。」我忍不住想。
我從小就是家中獨女,在我的前半生有愛我的父母,殷實的家境,豐富的娛樂生活,一路順順當當。
直到我遇到了陳耀祖,並且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那時候他是年年拿獎學金的學霸,我是60分萬歲盡情享受大學生活的學渣。
我們本該沒有交集,直到選錯課的兩人在完全聽不懂的課堂上發現了彼此。
我喜歡上了他,並且為他考了同校的研究生。又不顧爸爸媽媽的勸阻,遠嫁到了他所在的省市。
即使那裏比起我出生的地方發展的要落後很多,但我不在乎。
那時的我總覺得時間很多,交通也很快,距離不是什麼問題。
於是叛逆的無視了爸爸媽媽的勸告,義無反顧的跟著陳耀祖遠嫁。
很快現實給了我沉重一擊。
遠嫁第一年過年我沒搶上春運的票,沒能回家。
遠嫁第二年過年我懷孕了孩子不穩,沒能回家。
遠嫁第三年過年孩子出生我得坐月子照顧孩子,沒能回家。
今年是我遠嫁的第四年了,我和父母的每次見麵都是急匆匆的。
更糟糕的是在這個城市,我的專業很難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就算合適他們也不會願意收一個懷孕的人。
後來在婆婆的再三勸說下,我暫時放棄了工作的打算,決定等生完寶寶後再說。
為了不給家裏添麻煩,我在婆婆的冷眼裏學會了燒菜,收拾家。
我以為我的妥協體貼應該換來認可,贏得幸福。
結果,我輸得一塌糊塗。
追根究底我不過是別人覬覦我父母財產的工具而已。
想當初我也是眾星捧月的小姑娘,我也曾作為優秀畢業生站在講台上演講。
我明明也該是熠熠星光的。
冰冷的淚落了滿臉,心裏也同樣一片冰涼。
「陳耀祖你的報應要來了,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