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請全組喝了杯星巴克，財務主管當場炸了。

當著全部門的麵，她將咖啡潑在我的臉上，指著我鼻子罵：

“小姑娘心思不要太重，別以為會裝，就能往上爬！”

“實習生裝什麼大方？你以為這是你家？”

全辦公室都靜了。

咖啡還沒喝完，她已經在群裏發了匿名投訴。

說我拉幫結派、擾亂風氣、敗壞公司氛圍。

當天下午，我的轉正申請被駁回了。

理由是我作為一名實習生心術不正。

我笑了。

她瘋成這樣，就因為我請了杯咖啡？

但我很配合。

畢竟，這真的是我家。

她要演，那我就讓她演到底。

隻不過，她怎麼也不會想到——

這杯潑在我臉上的咖啡，代價居然會這麼高。

0.

“江念之，你這咖啡，其實是準備收買全組的吧？”

鐘若蘭拿著一張A4紙，啪地一下甩我臉上，笑得不冷不熱。

是我剛提交的轉正申請表，上麵用紅筆圈了四個大字：

“不予通過。”

“實習才一周，轉正申請倒寫得這麼利索。”

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在我的辦公桌上，她的手啪的一聲打在上麵。

“你是不是把我們當傻子？你以為，職場是靠請星巴克混出來的？”

我語氣平穩，壓著怒火：“申請是經理安排我寫的。工作流程我完成得合規。”

“流程是合規，做人可不合格。”

她輕蔑地上下掃了我一眼，語氣卻端得像是長輩訓話。

“剛來幾天就穿得人模狗樣，包天天換，用的化妝品都比我一個月工資高。”

“你說你一個實習生，這錢是怎麼來的？”

我眉心一沉，剛要開口，她已經搶先一步說出來：

“你也別誤會，姐姐我也是為了你好。”

“你別以為我是在亂說。我是擔心你年紀輕輕，就被小盈小利蒙蔽了雙眼，走了歪路。”

“女孩子啊，最怕的就是把自己的年輕和臉蛋當資本，走捷徑。”

“靠男人的錢來撐排麵，早晚也撐不住。”

我冷聲打斷她：“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錢。”

她一笑，表情誇張：

“你自己的錢？”

“都不知道你一個實習生的錢哪裏來的，爸媽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不是讓你來公司擺譜的，也不是讓你出賣自己換錢的。”

“看你這麼拜金又愛慕虛榮的，我都替你父母心疼。”

“家裏人知道你上班第一周就砸幾千塊錢請咖啡嗎？還是說，根本不是你花的？”

她聲音不大，但字字紮人，讓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說是吧？”

鐘若蘭的眼神遞向我身後的同事，馬上就有同事輕笑出聲迎合。

“我就說吧，她哪像是普通學生。今天裙子是香家的最新款吧？”

“可不是，一看就不便宜。”

鐘若蘭滿意了，她裝模做樣地擺手打斷同事的議論：

“好了好了，人家花的是自己男朋友的錢，你們羨慕也沒用。”

“人家命好，不像我們，什麼都得靠自己打拚。”

空氣安靜了半拍。

我深吸了幾口氣，勉強控製住情緒。

我直視鐘若蘭，輕聲開口：

“請大家喝咖啡，是我自己想感謝前一段時間大家對我的照顧，花的是我自己的積蓄。”

“可以不要對別人的錢有這麼大的占有欲嗎？我怎麼花我的錢，您管得著嗎？”

鐘若蘭沒想到我會當眾反駁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別不知足。”

“你說你沒有別的意思，別人未必會相信你沒這意思。”

“別讓人覺得你來實習，是順便找高枝的。”

說完，她像丟廢紙一樣把申請揉成一團，扔進我桌上還沒喝完的咖啡裏。

“轉正的事，等你學會做人再說吧。”

“我不同意，你隻能實習幹到死。”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收好資料。

她又隨手扔來一疊報表，重重砸在我的桌上，散的一團糟：

“順便把打印紙補一下，別光會花錢。”

周圍有人低聲議論：

“真是把實習當進組儀式了？”

“這麼多杯咖啡也不是人人請得起的，她該不會真有後台吧？”

“她要是有後台，鐘姐敢這麼對她？”

我關掉錄音的手機，看著鐘若蘭的背影，緩緩勾起一抹笑。

這趟實習，真是收獲不少。

02.

第二天是發工資的日子，我剛進公司，還沒坐穩，就接到財務的通知電話。

“你上個月工資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我以為聽錯了：“什麼？處理？”

財務李國財支支吾吾，不肯正麵回答，最後才在我的逼問下不耐煩地回答道：

“鐘主管說你自願請全組喝星巴克，直接從工資裏扣，前台已經幫你們點好送上去了。”

“還說剩下的錢，會替你打回你父母賬戶，讓老人家高興高興。”

我愣住。

她什麼意思？

拿著我請過一次咖啡的事，直接把我實習工資變成她做人情的資本？

我冷著臉回辦公室，一腳踏進門口，果然看到公告板上多了一張手寫感言卡：

“感謝江念之同學，實習期間不忘感恩回饋，主動提出請全組星巴克，溫暖團隊！大家掌聲鼓勵！”

右下角還有“鐘若蘭親筆”五個大字，落款日期就是昨天。

茶水間幾個老員工正邊喝咖啡邊討論：

“現在小姑娘都這麼會做人了嗎？”

“家裏是不是挺有錢啊？其實還是鐘姐會做人，幫人小姑娘做人情。”

“家裏有沒有錢的，長得漂亮，錢不就來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見我站在門口沒動，鐘若蘭笑著朝我走來，手裏還端著一杯沒拆封的星巴克。

“你的，抹茶拿鐵。”

“你自己選的口味，我可沒敢改。”

我沒接，隻盯著她：“那你怎麼就敢動我工資呢？私自挪用我工資之前，通知過我嗎？”

她一愣，隨後笑開了：

“哎呀，這不怕你不好意思嘛。”

“你不是要感謝大家請過一次嗎？我知道你經濟實力不錯，也不靠工資活，反正你也愛做人情，你實習的日子裏大家也確實幫了你很多。”

“所以我就替你做決定啦，這樣大家都開心。”

我盯著她不說話。

她以為我在氣，笑著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勸誡道：

“別太小氣了。你實習生階段，要想轉正，就聽話點。”

“咱們是個團隊，花點錢算什麼？我還說剩下的給你爸媽呢，老人家肯定開心。”

“你長得這麼好，別給人留那種，斤斤計較、靠賣吃飯的印象。”

“我都是為了你好。”

我聽見“靠賣吃飯”這四個字，臉色沉了下來。

“私自動用他人財產，造謠誹謗，鐘主管反正你這麼閑這麼喜歡為我好，應該也不介意和我去警察局走一趟吧？”

下一秒，我拿出手機，點開撥號界麵，撥下了第一位數字。

鐘若蘭臉色頓時變了，笑容一點點垮下來。

“你幹嘛？你這不是開玩笑吧？”

“我這是幫你！”

我抬頭盯著她：“我哪句話說過讓你扣我工資？”

“你在公司內擅自挪用我薪資，還私自將我家人信息告訴財務，你覺得這不違法嗎？”

“現在刪聊天記錄都來不及了，我剛才已經截圖了。”

我點開手機屏幕，屏幕上清楚顯示著一行係統提醒：

【已備份雲端截圖4份】。

她嘴唇微微顫了顫：“你、你就為這麼點錢——”

我直接打斷她：“不是錢，是你濫用權力到離譜的程度。”

“請問我什麼時候授權你決定我工資去向了？”

“你這不是幫忙，這是盜用。”

“我有權告你。”

空氣一度凝固。

整個辦公室靜得仿佛能聽見鐘若蘭起伏的胸膛裏急速的心跳聲。

我撥號的手沒停，終於在我按下撥出鍵的那一瞬間，她奪過我的手機掛斷電話，咬牙低聲說：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點點頭：“很好，現在我們講講補償。”

我把手機搶回來，舉在眾人麵前，頁麵還顯示著剛才撥的“110”三位數。

“你按照我這個月應得的工資總額補給我，立刻。別跟我說走流程，你動我的錢也沒走流程。”

“另外，不管你用什麼方式，我要你解決所有關於我的不實傳言，我聽到，就找你擔責。”

鐘若蘭咬牙切齒地盯著我，指節發白，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中午，財務私信我：

“工資補上了，都是誤會。”

我將鐘若蘭貼在上麵的感謝信撕掉，轉而模仿她的口吻寫上：

【感謝鐘主管請的咖啡，溫暖團隊，主管大氣~】

鐘若蘭看到氣得穿著高跟鞋直跺腳，但在真的有人跟她道謝時，她又隻能憋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客氣，大家辛苦了。”

一整天我都無視身後鐘若蘭幾乎想把我生吞活剝的目光專心工作。

我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可我沒想到她的手段這麼惡心。

03.

我剛整理完資料，微信跳出一個陌生申請：

【美女你好，我是王繼紅，鐘姐介紹我來的。】

我皺眉。

點開頭像，是個油頭粉麵的大叔，穿一身山寨西裝，背景圖還是套二手車。

我還沒反應過來，驗證信息又連發了五條：

“美女你好啊，我聽鐘若蘭說，你在相親。”

“我雖然大你一點，但男人三十是塊寶嘛，四十更是一枝花啦。”

“你們年輕女孩啊，就是缺點社會經驗，跟我這種成熟男士一起，不吃虧。”

“我工資不多，但穩定，最重要的是，我會疼人，你嫁過來隻用在家帶孩子。”

“你長得漂亮，但漂亮不能當飯吃，找個實在的才是王道。”

我當時就笑出聲來。

這套經典的普信老男人連招，真是配得上“鐘若蘭推薦”。

而且她倒挺熱心，不僅給人我手機號，還發了我的照片。

我本來準備拉黑無視，但盯著屏幕還在發過來的騷擾信息看了兩秒，我忽然想到一個更好玩的主意。

我通過了王繼紅的好友申請，發了條語音：

“鐘姐跟你說我在相親？”

他立馬回複，喉嚨裏像含著不知道多少年的痰：

“對啊對啊，她還說你不太敢主動，叫我好好對你。”

我輕輕一笑，語氣緩慢壓低：“其實你搞錯了。”

“她說的是她自己。”

對方頓了幾秒，顯然沒理解我的話：

“啥？”

我聲音軟下來，卻字字清晰，帶著引導：

“你真以為她隻是給我牽線？”

“她其實是喜歡你，早就喜歡了。”

“但她不好意思說，就用我當擋箭牌、當話頭，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平常在辦公室都盯著你朋友圈，聽說你離婚後更殷勤了。”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才告訴你的，你對她要是有意思，就別錯過。”

王繼紅在那頭沉默了一會，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我就說她鐘若蘭怎麼無緣無故來找我聊天！”

“她真挺照顧我，說實話我也不是沒感覺......”

“我去找她聊聊！謝謝你啊姑娘，真是個貴人！”

我一邊掛電話一邊忍笑，順手把人拉黑了。

貴人？你心愛的鐘若蘭肯定也這麼想我。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翻篇了，繼續忙手頭的事情。

沒想到，一個小時後，公司一樓前台傳來喧嘩。

“蘭蘭，我來了！”

“你幹嘛還裝啊？你不是喜歡我嗎？幹嘛繞這麼大圈？我知道了，你是害臊是不是！”

“你老公也不懂你，我懂你啊！咱倆這就叫做精神契合！”

電梯口圍了不少人，遠遠看去，隻見王繼紅站在玻璃門前，手裏捧著一束明顯是從路邊摘的野花。

全辦公室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我正要上廁所，正好路過，就聽見有人悄聲說：

“快拍下來！鐘姐老公可是財務部的李國財，這瓜大了！”

我一頓。

李國財？

我腦海裏立馬閃回起前幾天我找財務拿工資的事。

那個說“鐘主管安排”的，就是這個李姓男人。

怪不得動用我工資時眼都不眨一下，原來兩人早就利益捆綁。

再回辦公室時，就聽見前台傳來鐘若蘭的怒吼：

“你是不是有病！跑我公司胡說八道！”

“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你了！？”

王繼紅也在吼：

“那你當時看我朋友圈回我表情是啥意思？”

“你老公不是老說你公私分明？那他知不知道你介紹我相親？這兩天天天晚上和我聊天？”

“我......我報警信不信！”

“你報啊！讓你老公一起來看看，是不是你精神出軌了！”

會議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鐘若蘭麵色鐵青，直接衝出走廊。

對上我看戲的視線，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礙於場合不好說話，隻能大步離開。

她老公李國財緊隨其後，臉色也不好看，邊追邊吼：“你到底瞞著我幹了多少事！”

王繼紅還在後麵喊：“你老公不懂你！我懂你啊蘭蘭！”

整條走廊瞬間沸騰，接下來幾天各個小群的摸魚話題都被鐘若蘭承包了。

這場鬧劇過後，鐘若蘭難得地安分了一天。

04.

第二天，我一早進公司，剛踏進工位，整個人僵住。

我的桌麵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筆記本電腦被劃破屏幕，水杯倒了，紙張皺成一團堆在角落，幾本資料書還被撕爛了封皮。

最刺眼的是桌子正中間，用馬克筆寫著六個大字：

【陪酒貨江念之】

黑色油墨幹涸成厚厚一層，像故意在我麵前攤開的一灘臟水。

全辦公室安靜得詭異。

但沒人站出來說一句話。

我站在原地，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在場所有人，手指慢慢握緊。

“是誰幹的？”

沒人說話。

所有的同事都在低頭假裝敲鍵盤。

鐘若蘭笑著晃過來，語氣懶洋洋的：“哎喲，這也太誇張了。”

“現在年輕人啊，受點委屈就上綱上線......”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如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麼事吧。”

我看向她：“不如你說說我都做了什麼事。”

“哦？沒有嗎？”她挑眉，“那也可能是清潔阿姨不小心吧，你別太玻璃心。”

“你這年紀，長得漂亮，吃穿用度又大手大腳，別人誤會你，不是很正常嗎？”

“還是說，你不喜歡‘陪酒女’這個詞？你覺得更適合哪個？”

我盯著她，平靜地問：

“我沒做錯任何事，僅憑我的外貌給我定罪，你覺得這是正常的事是嗎？”

“你是不是真的就覺得，實習生就是好欺負？”

“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有一刻心虛過嗎？”

鐘若蘭“嘖”了一聲，笑得愈發放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噢，你說這些有證據嗎？”

我冷笑，掏出手機：“當然有。我要調監控。”

“調監控？”

她不慌不忙伸手攔住我：“哎，不巧，公司服務器這兩天故障，攝像頭線路全掉了。”

“你要不信，可以找行政。”

“但建議你別浪費時間了。畢竟，這裏沒人能幫你。”

沒人能幫我？

我看她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要往電梯走。

鐘若蘭冷冷吐出一句：“你要是報警，就不是內部問題了。”

我腳步頓住，回頭看她：“你擔心得這麼快，是在心虛什麼？”

“你不是說是清潔阿姨幹的嗎？”

她臉僵了下，嘴角扯出一抹笑，還要說些什麼。

這時，一個助理突然跑進來：“鐘主管，公司高層臨時通知，馬上開項目協調大會，請你們組現在去會議室。”

我收起手機，頭也不回地跟著助理進電梯。

電梯門合上時，我能感覺到鐘若蘭在我背後，目光像刀一樣黏在我身上。

她沒想到，我根本沒崩潰，甚至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她砸我的電腦，毀我工位，在我桌上寫“陪酒貨”。

可我連一句氣急敗壞都沒有。

我隻是記下每一筆賬，慢慢還她。

我走進會議室，坐在末席。

前方的投影屏幕剛亮起，上麵跳出的一行標題：

【關於外資客戶報表錯誤數據緊急內部會】

我目光一凜。

這是我上周剛交的資料，裏麵的數據都是有我負責計算整合的，我可以確保不可能出錯。

我的手一寸寸地收緊。

鐘若蘭的腳步，頓在我身後。

“年輕人，不聽話的下場來了。”

很好。

這張鋪了許久的局，終於可以開始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