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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遠不止這些。」林薇的手指，點在最後一頁的銀行流水單上。

「從半年前開始，顧淮就在係統性地轉移你們的夫妻共同財產。大部分資金，都流向了這家『瑤光設計』的對公賬戶。」

我問：「他想幹什麼？」

我的聲音很輕，平靜得不像話。

「釜底抽薪。」林薇一針見血，「先用你的錢和作品，把張瑤和她的『瑤光設計』捧上神壇。然後，把你和他的共同公司做成空殼，宣布破產，讓你淨身出戶的同時，再背上一屁股還不清的債。」

我看著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數字。

我認識顧淮五年，結婚三年。

我曾以為，他是我生命裏的光。

他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開車穿越半個城市來接我。

他會記得我每一個生理期，提前給我備好紅糖水和暖寶寶。

他把我照顧得像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公主，讓我天真地以為，自己嫁給了世間最完美的愛情。

原來，那不是愛。

那是長達數年的，精心偽裝。

他一邊對我無微不至，一邊在背後，磨著最利的刀。

「蘇晚，你打算怎麼辦？」林薇的聲音裏透著擔憂。

我合上文件袋，抬起頭。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林薇，幫我準備離婚協議。」

「還要他們一家，從雲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天際中心」的最終方案評審會，就在下周。

那是他們準備好的華麗舞台。

也該是，我親手拉下帷幕的時候了。

評審會當天，我選了一條正紅色的連衣裙。

到會場時，裏麵已座無虛席。

台下，是建築界的泰鬥名流和各大媒體。

我在最後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主席台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人身上。

張瑤。

她今天穿著一身高定的白色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姿態優雅，正微笑著與幾位評委交談，遊刃有餘。

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坐著顧淮和婆婆一家。

婆婆穿著定製的錦緞旗袍，滿麵紅光，正抓著身邊的人，大聲炫耀著她的“好兒媳”。

「我們家瑤瑤啊，就是有出息！年紀輕輕就設計出這麼了不起的作品！」

「是啊，不像有的媳婦，除了會花錢，一點正事不幹。」

顧淮的視線，則一秒都未曾離開過台上的張瑤。

那眼神裏的寵溺和驕傲，仿佛在欣賞一件即將震驚世界的藝術品。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光芒萬丈。

好像我，才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陰暗的闖入者。

評審會開始了。

主持人用激昂的語調，宣布了「天-際-中-心」這個萬眾矚目的項目。

然後，他用最隆重的語氣，請出了它的「設計師」。

「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新銳設計師——張瑤小姐，為我們闡述她的設計理念！」

聚光燈瞬間打在張瑤身上。

她走向演講台，每一步都走得自信而優雅。

她身後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我畫過無數遍的效果圖，展示我修改過無數次的設計理念。

我的心血。

被她用一種輕柔溫婉的語調，平靜地，據為己有。

她講得很好，背得很熟。

台下掌聲雷動。

婆婆在台下，激動得用手帕不停擦拭眼角，嘴裏念叨著“祖上積德”。

顧淮的臉上，寫滿了與有榮焉的自豪。

演講結束，進入提問環節。

資深評委站了起來，滿臉讚賞：「張小姐的設計令人驚豔，尤其是中庭那個盤旋而上的紫藤花形態的旋轉樓梯，堪稱神來之筆。能和我們分享一下，您的靈感來源嗎？」

張瑤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顯然沒有準備過這麼細節的問題。

她的眼神有些慌亂，支吾了半天，才擠出一個答案：「靈感......來源於我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生命力的向往。」

台下響起一片善意的輕笑。

我也笑了。

那個樓梯的靈感，來源於我童年時，外婆家院子裏那棵百年紫藤。

和她對生活的熱愛，有什麼關係？

很快，主持人上台，高聲宣布最終結果。

「經過評委團的一致商議，『天際中心』項目，將由『瑤光設計』全權負責！」

全場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鎂光燈瘋狂閃爍。

張瑤站在舞台中央，激動得熱淚盈眶，一遍遍地鞠躬致謝。

顧淮和婆婆第一時間衝上台，一家人，在萬眾矚目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那是他們人生中最榮耀的時刻。

我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看著他們。

像在看一出，即將落幕的滑稽戲。

張瑤正要下台，享受屬於勝利者的鮮花與掌聲，會場所有的大屏幕，卻在同一瞬間，突兀地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