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似乎玩膩了,她丟掉手裏的眉筆,用濕巾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麼臟東西。
“王哥,我們走。”
她瞥了一眼牆角那個黑陶罐子。
“對了,把那個也砸了,看著晦氣。”
王哥應了一聲,舉起罐子,就要往牆上砸。
“別!”我猛地睜開眼,第一次出聲製止。
那罐子裏裝的,不是別的東西。
是“畫皮”用的引子,是一位修行千年的狐妖褪下的皮囊,碾成的粉末。
那位狐妖客人,脾氣可不太好。
我的反應似乎取悅了蘇晴,她示意王哥停下。
“哦?這個罐子對你很重要?”
她走到罐子前,拿起來掂了掂,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越是重要的東西,毀掉的時候,聲音才越好聽,不是嗎?”
她說完,手一鬆。
黑陶罐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地砸在青石地板上。
“砰!”
罐子四分五裂,白色的粉末瞬間彌漫開來,空氣中多了一股奇異的腥膻味。
我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紅影從粉末中逸散出來,盤旋一圈,然後消失不見。
完了。
狐妖的怒火,可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蘇晴對此一無所知,她滿意地拍了拍手。
臨走前,她的目光又被我梳妝台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支金步搖,鳳尾鑲嵌著血紅色的寶石,流蘇是細密的金絲,在燈光下流光溢彩。
“這個不錯,配我今晚的禮服正合適。”
她毫不客氣地伸手拿了起來。
“這個不能拿!”我急聲道。
那不是普通的金步搖。
那是一位含冤而死的皇後,用自己的心頭血滋養了三百年的怨氣所化。
戴上它的人,會被萬鬼纏身,夜夜不得安寧。
“現在,這裏我說了算。”
蘇晴將金步搖插進自己的發髻,對著鏡子照了照,得意地笑了。
“你看,多配我。”
她轉身,帶著一行人揚長而去。
門口的風鈴無風自動,發出一串急促而淒厲的聲響。
我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
“是啊,真配。”
“黃泉路上,正好需要一件像樣的首飾。”
我身上的繩子,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一片狼藉的妝館中央。
地上的口脂,碎裂的銅鏡,還有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畫皮粉末。
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我走到那幅被蘇晴弄臟的《美人梳妝圖》前,伸出手,輕輕撫摸畫上美人被畫花的臉。
指尖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畫中美人原本含笑的眼睛,此刻,正流下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