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眠用最快的速度打了120。
等待救護車到來的時間,她抱著陸行舟,恨極了的目光針紮一般落在裴亦臉上。
“我現在回答之前的問題,我不願意。”
裴亦瞳孔縮了縮。
叢眠扔掉戒指,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憤怒讓她變得口不擇言。
“如果有得選,就算孤獨終老,我也不會跟你複婚。”
還不算完,當著所有人的麵,叢眠又吐出一句,“裴亦,曾經跟你有過七年婚姻,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頓時從四麵八方落在了裴亦的身上。
可裴亦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隻不可置信地看著叢眠,“你說什麼?”
“我說,”叢眠盯著他一字一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跟你這種人竟然走過了七年!”
像是終於聽清了她的話,裴亦站不穩地退了一步。
一口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
倒下的那刻,他看到了臉色大變跑上台來的父母親人,也看到了叢眠頭也不回地扶著陸行舟離開。
他們的婚禮到底成了一場荒誕不經的笑話,一段茶餘飯後的談資。
裴亦以為自己沒有機會再醒過來。
睜開眼時,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靜默很久。
叢眠最後那句話,不斷在他腦子裏回響。
而每想一次,就像是被生生割下一刀,仿若淩遲。
他們曾一起度過兩千多個日夜。
也曾在生死一線時,都拿命護過對方。
......
裴亦胸口劇烈起伏了一瞬。
難道曾經那些滾燙的愛意都是假的嗎?
他不信。
不信叢眠真的會後悔。
他突然出聲,“去幫我辦件事。”
不久後,一個箱子,還有一個U盤被送到了叢眠麵前。
那裏麵裝著和記錄著這些年他跟叢眠留下的所有刻骨銘心的回憶。
叢眠當初隻是看到跟蕭承之長相相似的陸行舟,就想起了他。
裴亦相信,叢眠見到這些一定也會想起他們的過往。
隻是以前他不忍叢眠想起一切後,再陷入無法抉擇的痛苦。
可他現在隻想自私地讓叢眠記起來,然後告訴他,她沒有後悔。
隻要她收回那句話,他就還能撐下去。
箱子裏有做工醜陋的陶瓷杯,有某個景點買來的同心結,有泛黃的情侶電影票......
看到它們,叢眠目光一頓。
一些與裴亦相處的記憶片段突然閃過她的腦海。
下一秒,陸行舟狀似無意地打了個響指,輕聲問,“眠眠姐,這些是什麼?”
那些回憶瞬間如風般四散開來,沒留下半分痕跡。
叢眠有些恍惚地搖搖頭,伸手撥弄了一下裏麵的東西。
“不過是些沒用的雞零狗碎而已。”
她漫不經心收回目光,眼含諷刺地看向裴亦的助理。
“裴家要破產了?送這些垃圾過來?但我不是垃圾收購站。”
裴亦助理欲言又止,“您就沒想起點什麼?”
“沒有。”
他把U盤遞給叢眠,“那您看看這個呢?”
叢眠直接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告訴裴亦,別白費心思了,催眠需要很強烈的想要遺忘的願望,才能成功。”
“所以當初我能忘記他,一定是萬分後悔與他曾相識過。”
醫院裏,裴亦始終盯著病房門口。
終於門被推開,但他想象中叢眠衝進來的畫麵並沒有出現,回來的隻有助理一人。
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沒想起來麼?”
助理有些不忍,沉默很久,才把叢眠的反應和話語陳述給了他。
裴亦聽完久久沒有說話。
一直以來,撐著他不放手的就是那七年。
可現在…
心突然坍塌了一塊,冷風灌進來,裴亦發出撕心裂肺的嗆咳。
恍惚中,他終於明白。
他的堅持或許從頭至尾就是一場笑話。
從他爭不過蕭承之,甚至爭不過對方的一個替身時,他就應該看清。
命中注定一般,國際天文聯合會的工作人員毫無預兆地打來電話。
“裴先生,很抱歉地告知您,您跟妻子買下的星星將會在三天後隕落。”
那一瞬,裴亦突然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