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裏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裴先生,您為自己選的墓地批下來了。”
恰好,叢眠抱著一堆碎片從房間裏出來。
“什麼墓地?”
裴亦沒有再說自己的情況。
他以為“死”這個字眼可以換得叢眠一點點的同情和心軟。
但現在看來如果叢眠知道他真的要死了,肯定要高興得連放三天煙花。
裴亦並不想看見這一幕。
最後他道,“沒什麼。”
又轉而問她,“你去哪?”
叢眠給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你打碎了承之送我的東西,還妄想我繼續留下?”
裴亦抿唇,“不管你要去哪,現在回去,否則我會不遺餘力吞並叢氏。”
叢眠呼吸不禁劇烈起伏了一瞬,眸底一寸寸凍結成冰。
“裴亦,我沒想到你卑劣到了這個程度。”
裴亦平靜點頭,“所以你最好乖乖聽話。”
最後叢眠恨恨回了房間。
看著緊閉的臥室門,裴亦露出一抹苦澀笑容。
他當然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但就算不再愛他,他還是想讓叢眠陪自己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次日一早,裴亦又吐了血。
他麵無表情地揩去,然後接起助理打來的電話提醒,“總裁,今晚八點新港碼頭的晚宴需要你出席。”
裴亦皺了下眉,剩下的時間他隻想跟叢眠度過,但這場晚宴,他早就答應了邀請,推脫不掉。
裴亦隻好帶著叢眠去赴宴。
晚宴現場,裴亦卻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陸行舟笑著走上前,“裴總。”
又看向叢眠,語氣親昵了很多,“眠眠姐。”
裴亦眼神瞬間冷下來,看著對方那張跟蕭承之有些相似的臉,沉聲問,“你怎麼進來的?”
陸行舟笑眯眯地,“是眠眠姐給了我邀請函。”
裴亦忍不住攥緊了拳,陸行舟跟蕭承之相像程度高達百分之八十。
當初叢眠就是遇上他才想起了蕭承之。
況且陸行舟表麵看起來溫和無害,但正是這個人從中作梗,才讓叢眠兩年來對他越來越生厭。
對陸行舟,裴亦非常反感。
不欲與他多說,裴亦對叢眠道,“走吧,幾位老總還在等我們。”
陸行舟卻開口,“眠眠姐,我有東西要給你,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裴亦驟然箍緊了叢眠的腰身,低聲警告,“不許去。”
叢眠遲疑了一下,剛要拒絕,陸行舟又加了一句,“是蕭承之先生的東西。”
這次叢眠毫不猶豫地掙開裴亦的臂彎,跟著他離開。
陸行舟回以挑釁的笑。
裴亦眼神沉下,但眾目睽睽下,他不好發作,隻能看著他們走遠。
晚宴的舉辦地在一艘巨型豪華遊輪上。
不多久,外麵甲板上卻傳來一陣驚呼。
有人驚慌失措地跑來,“裴總,叢小姐掉海裏了!”
裴亦瞳孔驟然縮緊,幾乎是沒有思考地衝出去跳下了海。
“眠眠!”
然而外麵風高浪急,裴亦根本找不見叢眠的身影。
“眠眠!”裴亦的聲音破了音。
突然有人大喊,“在那!”
裴亦精神一震,朝著他們所指的方向遊過去,終於找到了叢眠。
可禍不單行,海上風波變大,一個接一個的巨浪帶著仿佛要將一切吞噬的力量打來。
裴亦緊緊抱著已經陷入昏迷的叢眠,在巨浪中沉浮。
他的體力在快速流失。
所幸一搜救援艇不顧危險靠近了他們,兩人合力把叢眠拉了上去。
隨即救援隊員朝裴亦伸出手,“裴總,快!”
可托舉叢眠用盡了裴亦最後一點力氣,救援隊員眼睜睜看著他與自己的手失之交臂,然後朝深海沉去。
裴亦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所以被除顫儀強行喚回神誌時,他有一瞬的迷茫。
隨即醫生的話語湧入耳朵,“裴先生,您的情況很不樂觀,必須馬上做開胸手術,但叢小姐一直在阻撓我們......”
裴亦才察覺自己的手被叢眠緊緊攥在手裏。
“對不起,”叢眠眼淚大顆大顆濺落在他的手背上,“我不知道你為了救我傷得這麼重。”
裴亦心頭一軟,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強撐著剛想安慰她別怕。
叢眠卻咬了咬唇,繼續道,“陸行舟也掉下了海,他也傷得很重,裴亦我知道你這邊是全市最好的專家,你能不能把這些醫生讓給他?”
裴亦強撐出來的那點虛弱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他定定看著叢眠那張滿是淚水的臉,才發現......
原來從天堂到地獄真的隻需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