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州自然沒聽到那最後一句話。
我飄在他身後,看著他鑽進車裏,狠狠摔上車門。
在他副駕坐著的正是宋藍。
此時她的眼睛上包了厚厚的紗布,唇色透著一股不太正常的蒼白。
“怎麼了,文州?沒找到盛姐姐嗎?”
“別跟我提她了!不知道從哪還學會了撒謊這一套,竟然聯合別人騙我說她死了?!”
路文州氣勢洶洶發泄著怨氣,又似乎是擔心宋藍多想,突然軟下聲音來安慰她:
“但是你別怕,我肯定會找到她的。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回醫院的路上,路文州不知向她保證了多少次。
連扶她回病房時,聲音都軟得不像話:
“你先休息,我去找醫生問問情況。”
宋藍點點頭,嘴角扯出一絲虛弱的笑:
“文州,辛苦你了。”
路文州笑著給她掖好被角:
“說什麼傻話呢?我為你付出不是天經地義嗎?”
我在一旁看著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心裏酸得發脹。
已經忘了有多久,好像是自從宋藍重新出現以後,他就再也沒這麼對過我。
在我死後整整兩年了,他的心裏永遠隻有宋藍一個人。
正想著,病房門被推開,主治醫生拿著病曆本把路文州叫了出去。
“路先生,宋女士的情況不太好。”
醫生眉頭擰成了大疙瘩,指著手裏的報告告訴他:
“角膜潰瘍擴散得比預想中快,要是還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可能就......”
路文州的臉唰地白了:
“醫生,不是說還能再等等嗎?”
“之前是樂觀估計,現在炎症控製不住了。必須盡快手術,最遲後天上午。”
“再拖下去,就算找到合適的角膜,視力也可能恢複不了了,您還是盡快聯係捐獻者吧。”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路文州瞬間呆愣在原地。
他著急忙慌掏出手機,飛快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李秘書,盛綰心的下落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廢物......趕緊給我找,翻遍全市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
我飄在醫生身後,看著他聽到“盛綰心”三個字時,眉頭皺了一下。
“路先生,您說的這個盛綰心......我好像在哪聽過。”
路文州正對著電話吼“找不到人你就卷鋪蓋滾蛋”,聞言不耐煩地回頭:
“你認識她?”
醫生沉思片刻:“不確定,就是覺得耳熟。可能是以前的病人?等我回去翻翻檔案看看。”
“不用了,”路文州掛了電話,語氣不屑,“一個窮鬼怎麼配當你的病人。你隻管準備好手術,人我肯定給你帶來。”
醫生聞言沒再多說,又叮囑幾句就轉身離開。
病房裏又隻剩下我們三個。
宋藍聽到路文州回來時淺淺的歎氣聲,忽然低聲道:
“文州,要不......就算了吧?盛姐姐可能是真的不想幫,咱們別為難她了......”
“憑什麼?!”
路文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聞言瞬間橫眉冷對:
“當年就是她害得我們互相誤會,分離那麼久!”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欠你,欠我們的!她活該!”
我聽得想笑。
是啊,我欠他的。
欠他一場婚姻,欠他一個青梅。
可但凡他用心調查一下就知道,當年是宋藍為了更好的生活拋棄他。
後來她得了重病,又跑回來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甚至還造謠是我在中間作梗才讓他們兩個分開!
就這樣,路文州為了一句謊話恨了我一年一年又一年。
就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很累。
三年前躺在手術台上,麻藥漸漸失效的時候,我最想的就是他能來看看我。
哪怕隻是站在門口遠遠望我一眼,也好過我孤零零地感受著感染一點點吞噬身體。
可他沒來。
他那時正陪著宋藍在一晚二十萬的高端療養院養病。
朋友圈裏發著兩人十指交疊的照片,配文是“願你永遠安好”。
現在他為了宋藍的眼睛急得團團轉。
卻不知道,他要找的那個人,早就死在他的冷漠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