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兒...”
薑婉瑩早就猜到沈嘉寧恐怕不那麼輕易掌控。
她事先取下孟和戴在脖子上的長命鎖,此刻正拿在手中隨意把玩。
“好,我伺候!”
孟和,是沈嘉寧的死穴。
接下來的日子,沈嘉寧拖著傷痛的身體,開始日夜不休的照顧薑婉瑩。
“夫人的嫁衣,需得你在七日內完成。”
“夫人的衣服,你必須親手洗淨。”
“這些藥需熬三個時辰,一刻都不能少。”
幾日來,薑婉瑩不許沈嘉寧睡覺。
連吃飯都隻扔一些剩飯餿食。
沈嘉寧很快就瘦脫了相。
織完最後一個針腳,又到了熬藥的時候。
守藥的間隙,沈嘉寧實在熬不住困意,打了個盹兒。
“賤婦!讓你熬藥,你居然又敢偷懶!”
丫鬟一把將沈嘉寧推搡在地上。
“還不快滾去給夫人送藥?!”
沈嘉寧死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將藥端到薑婉瑩床前。
從來不肯好好喝藥的薑婉瑩,今天出奇的乖巧。
眼見一碗藥喝完,沈嘉寧長舒一口氣,正要退下。
薑婉瑩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夫人中毒了!!!”
丫鬟尖叫著押住沈嘉寧,“快請太醫!!!”
孟辰剛踏進府門,就聽見府中亂作一團。
他快步朝凝暉堂跑去,隻看到昏迷不醒的薑婉瑩。
太醫診完脈,無奈搖頭:“孟將軍,薑小姐中的毒很是奇怪,目前我隻能推測出其中可能的幾種...”
“誰幹的?!”孟辰的聲音冷的淬了冰。
丫鬟立即指向沈嘉寧。
“不是我...”
沈嘉寧還想解釋,對上孟辰陰鷙的眸子,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就由你來試毒。”
孟辰居高臨下看著她,眼中滿是厭棄。
來不及反抗,侍衛粗暴地掰開沈嘉寧的嘴,將毒藥灌進去。
一味毒藥,一味解藥。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大夫眼前一亮,確定了薑婉瑩的解藥。
沈嘉寧被無數毒藥侵蝕,痛到穿腸爛肚,直至最後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冰冷的祠堂。
一件白色長裙,放在沈嘉寧麵前的桌子上。
丫鬟撂下長命鎖,聲音冰冷。
“你這賤婦,之前為夫人縫製的嫁衣上染滿了毒藥,老爺命你用血染紅繡線,連夜縫製件新的出來。”
說著,又扔下一把匕首。
“至於小少爺的命還要不要,全在你。”
一想到孟和,沈嘉寧毫不猶豫劃撥自己的手心。
冰冷的指尖帶著血線,艱難地刺入錦緞。
那本該象征喜慶的鮮紅,此刻在搖曳的燭火下,變得粘稠暗沉,如同凝固的傷口。
隨著嫁衣上血色的圖案逐漸蔓延,沈嘉寧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
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握著針的手指逐漸冰冷麻木。
最後的針腳,落在血鳳凰眼睛的位置,混著她滴落的冷汗,竟像極了一顆冰冷絕望的珍珠。
當窗外透進第一縷慘淡的青灰色天光時,沈嘉寧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從矮凳上,無聲地滑落在地。
祠堂門被人推開。
薑婉瑩的丫鬟趾高氣昂地走進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還不快捧了嫁衣去給夫人賠罪?!”
一路上,大紅的燈籠照的整個府邸洋溢著喜氣。
凝暉堂裏,薑婉瑩正對鏡坐著。
孟辰執筆,輕輕為她描眉。
“嫁衣做好了。”
沈嘉寧眼睫低垂,在慘白的臉頰上投下死寂的陰影。
“認錯!”
孟辰冷冷地出聲。
“是我侍疾不利,害夫人中毒,還請夫人原諒。”
沈嘉寧木然開口,聲音虛弱,聽不出任何起伏。
孟辰停下筆,看向沈嘉寧,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到些憤怒亦或不甘。
可自始至終,沈嘉寧都沒有抬頭看他。
這讓孟辰心裏,翻湧起一些沒由來的煩躁。
薑婉瑩笑的溫婉:“姐姐這是什麼話,我自然從未怪過姐姐。”
孟辰煩躁地揉著眉心,揮了揮手:“下不為例,退下吧。”
沈嘉寧退出屋子。
她沒有直接回到房間,而是在府內下人麵前,晃了幾圈。
甚至順手做了些她們交代過來的活計。
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
宴請的賓客也都陸陸續續來到府上。
一時間,本就人丁眾多的孟府更是熱鬧非凡。
除了一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沈嘉寧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吉時已到。
“一拜天地——”
禮讚官的聲音響起。沈嘉寧牽著同樣偷跑出來的孟和,一步一步攀上角樓。
“二拜高堂——”
薑婉瑩一臉嬌羞的偷偷看向孟辰,孟辰的目光卻心不在焉的在人群中四處尋找。
沈嘉寧牽著孟和的手,輕輕催動咒語。
“夫妻對拜——”
屋頂煙花炸開。
孟辰心內突兀地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
沈嘉寧最後看了眼綻放於孟府上空,漫天的煙花。
恍惚間,她想起這樣美的煙花,三年前,孟辰也曾為自己放過。
一陣風莫名拂過。
角樓上的人影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卷書冊,上麵有滴晶瑩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