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孟辰卻打斷了她,
“我去看看婉瑩,她第一次來府上,擔心府中人怠慢。”
說完,他徑直走出房間。
隻剩下沈嘉寧怔在原地。
“娘親,你怎麼哭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孟和仰起頭,滿臉好奇。
“和兒乖,娘沒事。”
沈嘉寧扭過頭擦去眼淚,死死攥著裙角,心尖泛起一陣悲涼與密密麻麻的痛意。
從前每次出征回來,孟辰總要黏著沈嘉寧。
孟辰與她有說不完的話。
講邊塞風光。
講戰友情誼。
甚至連軍營裏的馬兒生了小馬駒這種事,都要記下來細細說給沈嘉寧聽。
但現在卻變了。
孟辰開始擔心他帶來的女子在府中被人怠慢。
可她又何嘗沒有被自己的夫君冷落呢?
沈嘉寧哄孟和睡著。
去書房裏尋孟辰商議如何安置薑婉瑩。
隔著半掩的房門,兩道親密的身影就映入眼簾。
孟辰從身後將薑婉瑩摟在懷中。
他的大手緊緊握住薑婉瑩拿毛筆的蔥白小手,一筆一劃落在紙上。
“此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動人的詩句與孟辰溫柔的嗓音傳入沈嘉寧耳中,她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句詩,原是孟辰第一次出征時贈予她的。
那個多年前,指天為誓,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如今卻將同樣的情詩手把手贈予另一個女人。
沈嘉寧眼眶酸澀,指甲掐入了掌心。
這時,薑婉瑩瞥見了她,急忙從孟辰懷中起來,朝她淺淺一笑。
“姐姐,你別誤會,辰哥哥隻是教我寫字而已...”
沈嘉寧扯起一抹苦笑:“教到摟在一起嗎?”
薑婉瑩臉上笑容一僵,瞬間紅了眼眶,聲音帶著委屈:
“我與辰哥哥清清白白,還請夫人慎言,莫要毀我名節!”
孟辰走到薑婉瑩身邊,看向沈嘉寧的眼中滿是不悅。
“好了,不要胡鬧!”
沈嘉寧被這目光刺的心臟狠狠一疼。
剛動了動唇,還沒說什麼,孟辰卻搶先一步開口。
“嘉寧,命人把凝暉堂收拾出來,婉瑩救我時受過傷,身子弱,需要個清淨聚氣的地方調養。”
沈嘉寧聞言,身子猛地一晃,“孟辰,你說什麼?!...這是老夫人的屋子!”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孟辰。
雖然穿書而來,但幾年天氣,孟母待孟辰極好。
是以孟母仙逝後,孟辰下令府內除了灑掃小廝,其餘任何人不得擅入凝暉堂半步。
連她這個當家主母,都不得入內。
如今,竟被孟辰隨手指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居住。
望著孟辰與薑婉瑩離開的背影,沈嘉寧紅了眼眶。
午膳過後,陰翳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風雨中,殘荷左搖右擺。
看著下人們冒著大雨,將皇帝的賞賜源源不斷地搬入凝暉堂。
沈嘉寧心底冰涼一片。
從前,無論哪裏得來的賞賜,孟辰都是要第一時間送到沈嘉寧麵前的。
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變了。
可沈嘉寧還沒跟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她抱著孟和,守在飯桌前,等孟辰回來用晚膳。
一等就是三個時辰。
直到深夜時分,剛滿兩歲的孟和餓的小聲抽噎,孟辰都沒有回來。
沈嘉寧輕輕安撫著懷中的孟和,眼神疲憊地望著門外漸深的夜色。
“和兒餓得很了...吩咐小廚房拿幾塊軟爛的點心過來...”
看著和兒狼吞虎咽地吃著點心,沈嘉寧強忍住心酸,示意下人將擺了一桌子的飯菜撤下去。
“娘親怎麼不用膳?”
和兒好奇地問滴米未進的沈嘉寧。
“這些菜熱了涼,涼了熱,早失了滋味。”
和兒塞滿點心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沈嘉寧還要說些什麼,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薑婉瑩嬌嗲的笑聲由遠及近。
孟辰回來了。
一進門,薑婉瑩看到吃的滿嘴碎屑的和兒,立刻誇張地掩住嘴,聲音又尖又亮。
“姐姐,辰哥哥練兵辛苦,臨近深夜都不肯在外用膳,說你一定等他回家,可這怎麼?...”
孟辰目光掃過空蕩的桌麵,皺起眉頭,看向沈嘉寧和孟和的眼神變得銳利。
沈嘉寧正要開口解釋,薑婉瑩立刻 搶白。
“辰哥哥總說姐姐識大體守規矩,今日才知原來姐姐作為當家主母,竟不懂得教哥兒尊父孝悌的規矩。”
她滿眼心疼地看向孟辰,夾著嗓子婉轉開口。
“姐姐,我這話雖難聽,可卻在理,哥兒雖小,規矩需得從小立下。今日餓了片刻便等不得父親,來日大了,豈非更不將父親放在眼裏?”
孟辰本就疲累,看向沈嘉寧懷中沒抱過幾次的兒子,不孝二字深深刻在他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