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遠說的不知檢點。
在我從敵國老皇帝那兒逃回來後,他對我說過一次。
那時我穿著父兄葬禮的麻衣,跪在地上。
江岫遠卻指著我脖頸未消的淤青,當眾說我不知羞。
我含淚抬頭,想反駁,眼神觸及到江岫遠身側的蘇芷蘭時,蔫了聲。
因為與江岫遠口中'不知羞'相反的,是蘇芷蘭的冰清玉潔。
我跟著江岫遠,一路從城郊的寒窯飄進了宮。
在宮裏,我見到了蘇芷蘭。
她如今一身華服,江岫遠把她寵得很好。
可我想掐死她。
我狠狠朝她撲過去,不出所料,我碰不到她。
反倒是她身後出現的小孩嚇我一跳。
蘇芷蘭和小孩靠進江岫遠懷裏撒嬌:
“岫遠,你總算回來了。她答應了嗎?”
江岫遠的語氣滿是憂愁:
“她不在寒窯......還沒找到。”
蘇芷蘭輕聲寬慰他:
“岫遠,和親我不怕,隻要在你身邊一日,那便是幸福的事。”
江岫遠心疼得摟住她,許下承諾:
“芷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清露她和親有經驗,而且她能逃回來一次,便能回來第二次。”
他的話讓蘇芷蘭的眉頭展開,再次露出笑。
抱住江岫遠大腿的小孩這時候也說話了:
“父王,我不要母親走,你讓那個壞女人去。”
父王?母親?
我站在他們一家三口麵前,沒想到人死後,還能有心痛的感覺。
這五年,我一直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寒窯。
竟不知,他們已經有了個孩子。
江岫遠大概是忘了,曾經對我的承諾。
他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兒女承歡膝下。
現在他完成得差不多了,不過是和蘇芷蘭。
我看著江岫遠讓奶娘帶走小孩,接著他和蘇芷蘭回了屋。
而我的腳像被栓住,走不出離江岫遠五步。
隻能聽著兩人動情的聲音。
“岫遠,是我更好還是她更好?”
“當然是你。 ”
如今傷心明明不會有眼淚,此刻我卻視線模糊。
五年前,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迎接的是無數人的辱罵:
“蕩婦不配當王妃!”
別人的聲音我不在乎。
可江岫遠讓我更失望。
他將織金婚書燒毀自己的名字,向我道歉:
“清露,對不起,我接受不了。”
我從婚書燒出的洞裏,看到他牽起蘇芷蘭的手。
而現在,我透過床榻的輕紗,看到他們交纏的身影。
夜深,一切安靜下來。
蘇芷蘭下了床。
她取下脖間掛的墜子,放在桌上貼了張符。
離得近時,人是能夠感知人的氣息的。
同樣,我現在,也能感受同類的存在。
蘇芷蘭用符貼的,是我父兄的一塊屍骨。
那種符,是鎮壓邪祟用的。
可我沒想到,這樣的東西會用在父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