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羅馬的街頭廣場上喂鴿子,在許願池前拋下硬幣,在鬥獸場感受曆史的滄桑。
我把這些照片發在朋友圈,屏蔽了所有認識的人。
幾天後,風波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曉曉從天台上被勸下來後,就住進了醫院,說自己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需要靜養。
張偉則以“不離不棄的好男人”形象,每天在醫院陪護,接受各路媒體的采訪。
他在鏡頭前聲淚俱下。
“我從沒想過,阿姨會這麼狠心。”
“她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曉曉?可我對曉曉的愛是真的啊!”
“我不要什麼保時捷,我隻要我的曉曉能好起來。”
“她現在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喊著媽媽,我心都碎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賺足了眼球和同情。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我的個人信息,我的工作單位,我的家庭住址。
一場針對我的、聲勢浩浩蕩蕩的網暴,正式拉開序幕。
而我,正坐在威尼斯的貢多拉上,聽著船夫唱著動人的情歌。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隻是,平靜的水麵下,早已暗流湧動。
“林女士嗎?我們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
電話那頭,是一個嚴肅的男聲。
我正在佛羅倫薩的一家皮具店裏,挑選著給自己的禮物。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您的女兒,孟曉曉女士,在網絡上發布了遺書,並失去聯係超過二十四小時,警方已經立案。”
“作為她的直係親屬,我們希望您能盡快回國,配合調查。”
遺書?
我的心猛地一沉。
盡管早已心死,但聽到這兩個字,還是像被針紮了一下。
“她說了什麼?”
“她說您拋棄了她,全世界都誤解她,她活著沒有意義。”“
“她暗示了您的現住址,還說要去您旅遊的第一個城市,從您走過的地方跳下去,讓您永遠活在愧疚裏。”
羅馬。
我腦子裏嗡地一聲。
掛了電話,我立刻訂了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
飛機上,我一夜無眠。
我反複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是不是,真的太絕情了?
回到國內,我直奔警局。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李的警官,他看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探究和同情。
“林女士,我們查了監控,孟曉曉女士確實買了來羅馬的機票,但她並沒有登機。”
我愣住了。
“那她人呢?”
“她在機場的衛生間裏,換了身衣服,然後就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我們查到,她用您前夫的卡,買了一張去馬爾代夫的機票。”
李警官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跟她一起的,還有她的未婚夫,張偉。”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裏麵炸開了。
馬爾代夫?
張偉?
所以,所謂的遺書,所謂的失聯,所謂的來羅馬追隨我的腳步......
全都是演給我看的戲?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利用我的愧疚和警方的力量,逼我現身。
然後呢?
然後繼續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讓我把那筆捐掉的錢,再想辦法給他們弄出來?
李警官遞給我一杯水,歎了口氣。
“林女士,有件事,我覺得您有權知道。”
他從檔案袋裏抽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
“這是我們從張偉的手機裏恢複的一些聊天記錄。”
我顫抖著手,拿起了那幾張紙。
上麵的內容,讓我如墜冰窟。
是曉曉和張偉的對話。
曉曉:“我媽那個老頑固,肯定吃軟不吃硬。這次我就死給她看,看她心不心疼!”
張偉:“寶貝你可別真做傻事,做做樣子就行了。等她把錢吐出來,我們就去馬爾代夫結婚,再也不回來了。”
曉曉:“放心吧,我才沒那麼傻。不過,她這次這麼絕情,等錢到手,我們必須得給她點教訓。”
張偉:“你想怎麼做?”
曉曉發了一張照片過去。
那是一份保險單。
受益人是她。
投保人,是我。
險種,是意外險,保額高達一千萬。
下麵是她發的一行字。
“歐洲那麼亂,遊客出點意外,不是很正常嗎?”
我看著那行字,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我抬起頭,看著李警官,眼淚終於決堤。
可我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終於明白了。
我養的不是女兒。
是索命的惡鬼。
這個女兒,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