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調解室裏的空氣令人窒息。
輔導員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我的臉上。
“林溪,做人要大度一點。蘇同學家境困難,你多體諒一下她。你就當是做慈善了,道個歉,簽個字,這事就算過去了,好不好?”
周小慧在旁邊低聲啜泣,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老師,您別怪林溪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自作主張的......隻要她能消氣,讓我做什麼都行。”
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
我連一個眼神都懶的給他們。
直接從手機相冊裏調出幾張截圖,遞給麵前的警察。
“警察同誌,這是第一份證據。”
警察接過手機。
那是周小慧的微博小號,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的。
上麵沒有一張自拍,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充滿了對富人的憎恨和詛咒。
“憑什麼有的人生下來就在羅馬,我們卻要做牛做馬?”
“那些富二代的錢,每一個子兒都沾著我們窮人的血和淚!”
“所有富人,都該被清算!他們的財產,就應該被拿出來平均!”
最新一條,發在我請客吃海鮮的那天晚上。
“今天見識了什麼叫朱門酒肉臭,一頓飯吃掉我一年的生活費。這種人,不配擁有財富。她的錢,就該被用在更有意義的的方。”
警察的臉色一點點變的嚴肅。
我劃開手機,調出我的銀行APP消費記錄,遞了過去。
“這是第二份證據。從開學到現在,我所有的消費記錄都在這裏。包括那頓海鮮,每一筆都是我父母給我的合法零花錢,在我的正常消費能力之內。我花我自己的錢,不偷不搶,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鋪張浪費’和‘沒有節製’。”
調解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輔導員的額頭開始冒汗,他不停的用眼角去瞟周小慧。
而周小慧,她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褪光了。
那雙剛剛還含著淚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飾的驚慌。
她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可以被她隨意拿捏、用幾句道德綁架就能逼到牆角的軟柿子。
從派出所回來,已經是深夜。
因為我堅持不和解,並且提交了證據,警察最終決定按程序走,先進行調查。
周小慧是被輔導員領回去的,臨走前,她看我的那一眼,充滿了怨毒。
我以為事情會暫時告一段落。
我錯了。
我低估了她的無恥,也高估了人性的底線。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機瘋狂的震動吵醒。
我們學校的校園論壇,炸了。
一篇被置頂加精的帖子,標題是血紅色的——《我隻是想幫她,卻被她送進了警局》。
發帖人,匿名。
但裏麵的內容,每一個字都在指向我。
文章寫的聲情並茂,極具煽動性。
周小慧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來自大山、純潔善良、心懷大愛的白蓮花。
她寫自己如何省吃儉用,如何看到“富家女舍友”揮霍無度而心痛不已。
她寫自己如何“天真的”以為,可以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幫助”舍友完成一次靈魂的洗禮,讓她懂的感恩和分享。
她絕口不提“偷竊”和“十一萬”這個具體金額,隻用了“一筆她隨手就能丟掉的錢”來代替。
她把整件事,描繪成了一場貧窮與富有的觀念衝突,一場善良對冷漠的規勸,最後,卻被冷漠的富家女用權勢和報警,無情的碾碎。
文章的最後,她附上了兩張圖。
一張是她打碼的學生證,隱去了姓名,隻留下了“A大文學院”的字樣。
另一張,是她在某個破敗的山區小學教室前的照片,她穿著樸素的白T恤,笑容幹淨,身後是一群皮膚黝黑的孩子。照片的配文是:去年的暑假支教,是我最寶貴的記憶。
這篇帖子,像一顆深水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校園的輿論。
我的名字、專業、宿舍號,很快被人肉了出來,公之於眾。
帖子的評論區,是鋪天蓋的的咒罵和審判。
“臥槽,林溪?不就是那個開學就開著保時捷來報到的富二代嗎?”
“人美心惡,古人誠不我欺!心疼那個善良的小姐姐!”
“建議學校嚴查!這種人品有問題的人,不配留在我們A大!”
“人肉她!讓她滾出A大!”
手機震個不停,微信、短信裏湧進無數陌生人的辱罵和威脅。
我還沒來的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林溪,立刻到行政樓02來一趟,校長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