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
我腦子嗡的一聲,彎腰抄起高跟鞋,尖細的鞋跟對準她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那是父親的唯一一張穿著軍裝的遺照啊。
「啊!」江翠雙手抱頭,殺豬般嚎叫起來。
被燒了一角的照片飄落在地上。
我撲過去,抖著手把失而複得的寶貝,死死按回心口。
我哆嗦著掏出手機,110剛撥通。
「想報警?」 江翠捂著後腦勺,瘋子似的撲來,手機被狠狠摔碎!
「在咱們村!我們就是王法!」
她抓起燃燒的喜燭,蠟油滴答,獰笑著朝我臉捅來!
「老娘燒爛你這張勾引人的騷臉!」
胃裏翻江倒海,接親時那杯「飲料」的藥勁上湧,我渾身發軟。
我死死抓住她手腕,指甲摳進她肥肉,朝唯一可能救我的人嘶喊:
「江楓!江楓!你他媽是死人嗎?」
江楓呢?縮在人群裏,臉漲成豬肝,屁都不放一個!
他在老家居然是這麼個德行,我真恨自己瞎了眼,看上這麼個軟骨頭。
「滾開!」 我拚著最後力氣把她拽倒!燭火呼啦燎著我鬢角頭發,焦臭味刺鼻!我狼狽地在地上打滾,才壓滅火苗。
江翠爬起來,唾沫星子混著血噴我一臉:
『沒爹媽教的野種!等你被人玩爛了,看你還怎麼傲!」
滿場賓客,嗑瓜子,拍視頻,哄笑。沒一個人伸手。
全他媽是幫凶!
我撐著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向江楓,嘴裏全是血,
「是我識人不清,是我有眼無珠。」
「江楓… 離婚!現在!立刻!」
江楓卻還來拉我手,「老婆… 別鬧…」
「啪!」 我用盡全身力氣甩了他一耳光!
「誰他媽是你老婆!看著你全家作踐我?你算個男人?」
「小賤人敢打我兒子!」 李桂花這瘋婆子又嚎叫著衝來!指甲直奔我眼睛!
我反抗,抓她頭發。可藥力加上脫力,我哪是這潑婦的對手?
又來了兩個老虔婆一左一右擰住我胳膊,像押死刑犯!
李桂花左右開弓,巴掌扇得我臉頰麻木腫脹,眼前發黑。
「媽!別打了!你懷著孩子呢!」 半晌後,江楓那蚊子哼終於響起。
江翠拽著他:「打得好!當著我們的麵就敢欺負你,說不定背後怎麼作踐你呢!走,姐帶你出去,別臟了眼!」 硬是把這江楓拖走了。
江老栓還吆喝:「媳婦兒歇歇!你這肚子金貴著,等進門再慢慢調教!」
...
按住我的一個老虔婆開始掐我,「哎呦!快看這賤貨胳膊!有紋身!老江家不能娶個窯姐兒啊!」
「扒了她!看看下頭還有沒有騷狐狸印子!」
連個老虔婆又開始當著所有人的麵扒我衣服。
是的,我有紋身。
我左臂紋的是父親國旗蓋身,魂歸故裏的日期。
右臂紋的是母親在醫院臨終時的心電圖。
我爸從不提他當的什麼兵,去哪裏執行任務。
隻是在我十歲那年,一群穿軍裝的叔叔來了。送回了他的骨灰。
他們說,我爸是大英雄——對敵作戰任務中,挨了二十三刀,斷了五根肋骨。
死時,還死死抱著敵人,沒放跑一個。
我媽為我拚命活著。
可病魔還是帶走了她。
我媽太苦了。
這下,能和爸團聚了。
我媽閉眼前,抓著我的手,說別怕——爸的三十六個戰友,以後就是我的軍爸爸。
軍爸爸們很忙。
我懂。
他們守著山河,我們才有太平日子。
每年,總有幾個軍爸爸來看我。
這次補辦婚禮,我沒說。
怕麻煩他們。
爸爸媽媽的臉。
三十六張軍爸爸的臉。
在腦子裏炸開!
「滾開——!」
我像瘋獸一樣,全身的力氣轟然爆發!
狠狠推開撕扯我衣服的臟手!
三叔公慢條斯理的踱步過來,「好好的一個婚禮,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
我剛想讓他主持公道,拐杖卻戳著我鼻子:
「和長輩大打出手,簡直毫無教養!」
他三角眼一眯,判官似的:
「念在你年紀小,不懂事,我做主——給你公婆磕十個響頭!再給在場老少,一人磕三個!磕完,江家就不追究你這小輩的任性了。」
三百多個響頭?
我呸!
我一口血沫啐他鞋上,「我爸脊梁骨被敵人捅穿都沒彎!讓我跪你們這群野蠻人?做夢!」
突然,門外傳來警笛聲,
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
一時間鴉雀無聲。
有警察推門而入,
我手腳並用地爬過去,抓住警察的褲腳,聲淚俱下的哭訴這群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