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微卻搖搖頭,從抽屜裏取出畫本和毛筆:“現在可以了。”
她怕等下抽了血她就沒力氣拿東西了。
顧彥之站在一旁,看著越來越多的血從她手腕的傷口流出,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看著畫紙上逐漸成型的祈福圖。
一個憨態可掬的童子坐在蓮花上,本該是祥和的畫麵,卻因為血色而顯得淒慘非常。
“夠,夠了吧?”當畫作完成大半時,顧彥之終於忍不住出聲。他的聲音幹澀,額頭布滿冷汗,好像那個獻血的人是他自己。
終於,當最後一筆畫完,林舒微嘴角勾起一個虛弱的笑:“好了,你們的......祈福圖。”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
失血過多讓她視線發黑,但她還是強撐著將畫本遞給顧彥之:“拿去吧,祝她早日康複......”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就向前栽去。顧彥之慌忙接住她,觸及一片冰涼。
她的手腕上,傷口還在緩緩滲血,染紅了他的衣袖。
“醫生,快叫醫生!”顧彥之的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緊緊抱著林舒微輕得像羽毛的身體,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懷中的林舒微微微睜開眼,氣若遊絲:“顧彥之......”
“我在!我在這裏!”顧彥之急忙回應,握緊她蒼白的手。
林舒微看著他焦急的臉,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會逗弄她,也會背著她下山的少年。她輕輕笑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
“現在,我們兩清了......”
林舒微失血昏迷後,顧彥之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
他親自替她換藥,紗布纏了一層又一層,卻還是止不住心裏的恐慌。
他命人找來最好的補血藥材,親自煎熬,可林舒微昏迷不醒,藥喂不進去,他就含在嘴裏,俯身一點點渡給她,苦澀的藥味在唇齒間蔓延,他卻隻嘗到了滿心的酸澀。
終於,林舒微醒了,可巧合的是,林念汐在同一時間病倒了。
顧彥之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醫生剛剛的話回蕩在他耳邊:“再不用藥引,林二小姐撐不過兩小時。”
他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天前,當林舒微在他懷裏失血昏迷時,他曾發誓絕不再傷害她。可現在,他又要親手傷害她了。
但這都是因為她要謀害林念汐,他這樣告訴自己。
可當他推開林舒微的房門時,他的心臟還是狠狠抽搐了一下。陽光透過她的病號服,勾勒出她消瘦的輪廓。
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纖細身姿,如今顯得格外單薄。
“舒微。”顧彥之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林舒微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撫摸著窗台上的盆栽。那是她入院那天顧彥之親手擺在這裏的,他說她最喜歡的花能讓她快點好起來。
顧彥之 一鼓作氣地大步上前,閉了閉眼,扣住她的手腕:“念汐快死了,你必須救她!”
林舒微終於轉過身,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譏誚:“憑什麼?”
“就憑你欠她這條命!我以為你之前是真心想給念汐道歉,原來是想把傷害轉移到她身上!你這般詛咒她,就不怕遭到反噬嗎?!”
林舒微嘲諷地扯了扯唇角,知道林念汐又在作妖了。可那有什麼辦法,顧彥之隻會相信他的念汐,再也不會相信舒微了。
抿了抿唇,顧彥之的話卻越來越過分:“如果你不救念汐,念汐真的會死的。那樣的話,我就以你德行有虧,謀害親屬的理由退婚。”
說著,他又伸手撫上林舒微的臉,拇指摩挲著她冰涼的臉頰,像從前無數次那樣:“舒微,別逼我,你知道的,我不會想和你走到那一步的。乖乖配合,以後我會補償你,加倍對你好......”
林舒微輕輕偏頭,避開他的觸碰:“婚約?”她輕笑一聲,“我不是已經撕了嗎?”
他氣惱地掐住她的下巴:“林舒微,我當初擬好的婚約是生死契,你以為撕張紙就能擺脫我嗎?做夢。除非我主動退婚,否則隻要你活著一天,你就永遠是我顧彥之的未婚妻。現在,給我你的心頭血!”
最後一句話落地,本來他想著話說嚴重了,以後要好好補償回來。但下一秒林舒微的話卻將如今心急如焚的他打入深淵。
“如果我說不呢?”林舒微直視著他的眼睛,眼眸深不見底。
顧彥之突然氣笑了,那笑容讓門口的護士都不寒而栗。
他鬆開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你如果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念汐死,那就別怪我......用些非常手段了。”
護士們顫顫巍巍地推著醫療車進來,車上赫然擺著束縛帶和采血設備。
“綁起來。”顧彥之冷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