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這個所謂的家,不由得有些恍惚。
其實,我又何必做這些無用功呢?
他們真正的家,在市中心那棟價值上億的豪宅裏。
我苦笑一聲,轉身準備離開。
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是秦子昂。
“沈知言!你死哪兒去了?拿了錢就跑?”
“立刻給我滾過來!我的毛毛還等著你暖棺呢!”
我本想直接掛斷。
但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入行時師父教我的話。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善始善終,方為正道。”
這是我作為暖棺師的職業道德。
我打車來到了秦子昂的住處。
沒想到我剛躺進那個寵物棺材,秦子昂就帶著幾個保鏢,用釘子將棺材蓋死死地釘了起來!
黑暗瞬間將我吞噬。
狹小的空間,稀薄的空氣。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被同行的前輩設計,與一具冰冷的屍體在棺材中躺了兩天一夜。
我差點就死在了那裏,想起賀佩蓉和她父母擔憂期盼的臉,我才強撐著活了下來。
那種瀕死的恐懼,以及絕望的窒息感,又一次席卷而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拚了命地拍打著棺材蓋,聲嘶力竭地呼救。
意識漸漸混沌,我好像聽到了賀佩蓉的聲音,還有她父母的聲音。
他們來了!
我燃起一絲希望,更加用力地掙紮。
“救......救我......”
“子昂,這棺材釘上這麼多釘子是在幹什麼?”賀佩蓉的聲音裏帶著疑惑。
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微弱的呼救:“救我......救救我......”
我的聲音似乎被他們聽到了。
“我怎麼聽到了知言的聲音?!”賀佩蓉的聲音近了些。
我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可下一秒,秦子昂的聲音傳來,“佩蓉,你聽錯了,怎麼可能是知言哥呢。”
“裏麵是我的毛毛。”
嶽母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對呀,別提那個晦氣的男人了,今天我們好不容易有機會避開他一起吃飯。”
嶽父也說道,“今天是子昂生日,我們就別提那些無關的人了。”
我拍打棺材板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多年的付出,在此刻顯得那麼滑稽可笑。
他們也曾拉著我的手,滿眼心疼,“好孩子,以後佩蓉要是敢欺負你,我們替你教訓她。”
那時我還天真地想,或許我從小無父無母,是老天爺把所有的好運氣都攢起來,讓我遇到了他們。
現在看來,真是諷刺。
棺材外的聲音漸漸遠去,很快,我聽到了他們愉快的交談聲。
“子昂,你嘗嘗這個,王姨做的惠靈頓牛排最拿手了。”是賀佩蓉溫柔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謝謝佩蓉。”秦子昂的聲音帶著得意,“還是佩蓉對我最好。”
“你這孩子,佩蓉不對你好對誰好?”嶽母的笑聲傳來,“你們倆啊,就是好事多磨。”
我聽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吃完了晚餐。
我聽著秦子昂提議:“佩蓉,毛毛剛走,我一個人有點怕,能不能留下陪陪我?”
嶽母立刻附和:“佩蓉,你留下吧,子昂一個人在家,總歸是不太方便。”
我甚至聽到了賀佩蓉那聲低沉的:“好。”
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空氣越來越稀薄,我的肺像被火燒一樣疼。
意識開始模糊,我能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我無力地呢喃出聲,“賀佩蓉,下輩子我們不要再遇到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我仿佛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