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間火獄，是懲戒罪大惡極之魂的地方。

我被鐵鏈鎖在火獄中央的石柱上，日夜承受著業火的焚燒。

魂體忽明忽滅，意識在清醒與昏沉間反複橫跳。

偶爾有路過的鬼卒，會對著我指指點點。

“看，那就是以前的閻君夫人。”

“嘖嘖，聽說善妒成性，連一個剛出生的嬰孩都容不下，想害死流霞夫人的孩子，才被打入這火獄的。”

“真是活該！流霞夫人多溫柔善良啊，哪像她，整天冷冰冰的。”

流言早已傳遍了整個地府。

我成了那個惡毒的原配，而流霞，是那個被欺壓後終於沉冤得雪的真愛。

我閉上眼，任由那些汙言穢語像刀子一樣紮進我的魂魄。

這天，流霞穿著一身華貴的霓裳，施施然地來到了火獄。

她屏退左右，站在不遠處，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主人，哦不，柳靈瑤，在這裏待得可還習慣？”

我沒有理她。

她也不惱，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嗎？你兒子魂飛魄散的那天，哭得可慘了，一聲聲地喊著娘親。”

“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我告訴他，你不要他了，你嫌他是個累贅。”

“你猜他最後是什麼表情？是絕望，是怨恨呢？還是......”

“不，他已經沒有表情了，因為下一秒，他的魂魄就被陰風吹成了碎片，哈哈哈哈！”

“流霞！”

我猛地睜開眼，目眥欲裂，“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笑得花枝亂顫，“做鬼？你現在不就是鬼嗎？一個馬上就要魂飛魄散的鬼。”

“告訴你這些，是讓你死個明白。”

“你以為你引渡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惡鬼，就能救你兒子？真是天真。”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惡鬼的怨氣，早就被閻君用陣法轉化，成了滋養我兒魂魄的養料！”

“你從一開始，就是我們母子倆的墊腳石！”

我氣血攻心，一口魂血噴了出來，魂體瞬間變得更加透明。

流霞滿意地看著我的慘狀，轉身離去。

“柳靈瑤，你就安心地在這裏，化為灰燼吧。”

就在這時，我麵前的虛空中，浮現出閻君的臉。

是幽冥鏡，他用來與下屬傳訊的法器。

他的臉依舊冷漠，帶著一絲厭煩。

“柳靈瑤，事已至此，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安分守己地受罰，或可保留一絲真靈轉世。”

“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不顧夫妻情分，親手將你打得神魂俱滅！”

我看著他，忽然笑得淒厲。

“閻君，你好狠的心。”

他眉頭緊鎖，似乎不想再與我多言。

“你好自為之。”

鏡麵消失。

我低下頭，看著身上燃燒的業火。

“親手將我打得神魂俱滅？”

“閻君......你......配嗎？”

我的魂魄在業火中日漸衰弱。

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死了，誰來為我那可憐的孩兒報仇？

我腦海中的記憶翻湧，從我嫁給閻君開始，之前的歲月仿佛被人硬生生抹去。

他曾說，我是忘川河畔凝聚的一縷孤魂，是他給了我新生。

我信了。

現在想來，全是謊言！

若我隻是孤魂，為何能引渡連鬼王都畏懼的萬千惡鬼？

若我隻是孤魂，為何我的孩兒魂魄殘缺，卻又能引得天道降下七彩寶蓮這等至寶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