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名貴的西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平靜地回答:“蔣曦,一個哭喪人。”
“放屁!普通的哭喪人能有你這邪門的道道?”
他顯然把剛才的一切,都歸結為我使用的某種障眼法。
我沒興趣跟他解釋我的另一個身份。
我隻是抬起手,指了指牆上的掛鐘。
“張少,子時快到了,這是老爺子回魂的最後時限。你再鬧下去,錯過了時辰,他的魂魄會變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到時候,怨氣纏身,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這個唯一的親兒子。”
我的語氣平淡,卻帶著寒意。
張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顯然是被我的話鎮住了。
但他骨子裏的囂張,讓他無法就此低頭。
“你嚇唬誰呢?老子不信這個!”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沒有再靠近棺材。
我不再理他,轉身從隨身的布包裏取出一盞陳舊的青銅燈。
燈身上刻著繁複的紋路,燈芯是灰白色的,不知是什麼材質。
這是引魂燈,專門用來接引亡魂,踏上黃泉路的。
我將引魂燈放在靈堂中央的桌子上,又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咬破指尖,在上麵迅速畫下一道符。
“裝神弄鬼!”
張辰見我不理他,惱羞成怒,又開始叫囂。
“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老子不僅要把這棺材燒了,連你一塊扔進去!”
我將畫好的符紙貼在引魂燈上,然後抬頭,看向他身後的半空中。
那裏,張老爺子的鬼魂正一臉焦急地看著我。
我開口了,聲音飄忽。
“張老先生,您陽壽已盡,塵緣該了,令郎無狀,攪擾了您的安寧,是他的過錯。”
“但您怨氣不散,同樣會誤了輪回時辰,放下吧,跟我走。”
靈堂裏,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張辰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誇張的大笑。
“哈哈哈哈!瘋了!這娘們徹底瘋了!”
“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還張老先生?你是想我爹想瘋了,想給我當後媽啊?”
他的小弟們也跟著哄笑起來。
可笑著笑著,他們的笑聲就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那盞我放在桌子上的青銅燈,在沒有任何人點燃的情況下,燈芯“倏”地一下,亮了。
“現在,你信了嗎?”我轉過頭,看著臉色已經變得和白牆一樣難看的張辰。
他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手指顫抖地指著那盞燈。
“這......這是什麼魔術?”
“這不是魔術。”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地府的規矩。”
“我不隻是個哭喪人。”
“我還是地府認證的靈魂擺渡使,專門負責引渡你們這些陽壽已盡的魂魄。”
“今天,我就是來渡你爹回黃泉路的。”
我說完,整個靈堂鴉雀無聲。
張辰和他的一幫小弟都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張辰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聲音嘶啞。
“你......你騙我......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你爹就在你身後,不信,你回頭看看?”我淡淡地說道。
張辰的身體猛地一僵,脖子像是生了鏽的齒輪,發出“咯咯”的聲響,極其緩慢地轉了過去。
他身後空空如也,除了冰冷的牆壁,什麼都沒有。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間鬆了一口氣,隨即而來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你他媽耍我!”
他認為我從頭到尾都在利用環境和一些他不知道的機關來恐嚇他。
我搖了搖頭,有些可憐地看著他。
人鬼殊途,凡胎肉眼,自然是看不見陰物的。
“看來,不給你來點實在的,你是不肯善罷甘甘休了。”
我轉頭,對著張老爺子的鬼魂說:“老爺子,得罪了。”
說完,我對著張辰的方向,輕輕吹了一口氣。
一股陰風卷起,直撲張辰的麵門。
下一秒,一件東西從張辰的西裝口袋裏飛了出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一枚陳舊的銅錢,上麵還沾著香灰。
正是之前他踹翻瓦盆時,掉進他口袋裏的那枚引魂錢。
張辰低頭,看到了那枚銅錢。
“這是什麼?”
“引魂錢。”我平靜地解釋,“是給亡魂在黃泉路上打點小鬼用的,每一枚,都對應著一個魂魄。”
“你剛剛踹翻祭品,是對亡魂的大不敬,這枚引魂錢沾了你的陽氣,又落到了你的身上,就等於在你和它的主人之間,建立了一道無法斬斷的鎖鏈。”
我頓了頓,看著他越來越驚恐的臉,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它的主人,是你父親。”
“這枚錢,現在已經把你和他,牢牢地鎖在了一起。”
“什麼意思?”張辰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意思就是,”我指了指那盞燃燒著蒼白火焰的引魂燈,“等會兒我引渡你父親的魂魄離開時,你的魂魄,也會被這枚引魂錢扯著,跟著一起走。”
“當然,你人還活著,所以走不完,大概走到一半,你的生魂就會被撕成兩半。”
“一半跟著你爹下地府,一半留在你這副皮囊裏。”
我打量了一下他。
“到時候,你就和外麵那些流浪狗沒什麼區別了。”
“隻不過你會流口水,會傻笑,會隨地大小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