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裴宴執和裴霜降是兄妹。
五年後,裴宴執將裴霜降全身扒光,壓在裴氏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前。
她赤裸的肌膚貼著冰冷的玻璃,在他凶狠的撞擊中終於嗚咽出聲:“疼……”
“疼?”他掐著她的腰狠狠一撞,聲音混著冷笑,“有我看著全家葬身火海時疼嗎?”
這句話像尖刀捅進心臟,她再不敢出聲,哪怕咬破嘴唇也死死忍著。
直到他的手機響起。
看清來電顯示的瞬間,裴霜降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暴戾的氣息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她早已陌生的溫柔。
他接起電話,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耐心和低沉:“好,我馬上就過來。”
掛斷電話,他又恢複成那個矜貴清冷的裴總,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襯衫袖扣,沒再看她一眼。
門關上的瞬間,裴霜降沿著玻璃滑落,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輕顫。
突然,喉間湧上一股強烈的腥甜,她猛地捂住嘴,連滾帶爬地衝進浴室,跪倒在冰冷的馬桶前,下一刻,鮮紅的血液猛地從指縫間湧出,濺落在白色的陶瓷上,觸目驚心。
一口,又一口。
看著馬桶裏逐漸暈染開的刺目紅色,裴霜降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哥哥啊,我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曾經的裴霜降,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裴家小公主。
爸爸會讓她騎在脖子上看煙花,媽媽會溫柔地給她梳最好看的小辮子,而比她大兩歲的哥哥裴宴執,更是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她以為這樣的幸福會持續一輩子。
直到十六歲那年,她被查出不是裴家的親生女兒!
那個每天來家裏打掃衛生、總是低著頭怯生生的保姆,才是她的親生母親,是保姆鬼迷心竅,偷偷調換了兩個孩子。
她從雲端狠狠墜落,震驚、恐懼、無措過後,她認命了,乖乖地收拾好自己的小行李箱,準備跟保姆回鄉下,把本該屬於別人的生活還回去。
可她那個偏執的生母,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一個深夜,她竟偷偷潛回裴家,潑灑汽油,點燃了那棟承載了裴霜降所有美好回憶的別墅!
衝天大火中,裴父裴母、還有那個剛剛被接回來、還沒來得及享受一天富貴生活的真千金,全部葬身火海,而保姆自己也精神崩潰,衝進火海自焚而死。
隻有當時因為和同學在外麵慶祝生日而晚歸的裴宴執,僥幸逃過一劫。
一夜之間,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親妹妹,失去了家。
裴氏集團群龍無首,迅速被瓜分蠶食,宣告破產。
雪上加霜的是,他青梅竹馬的女友,林家千金林歲微,那個他曾眉眼含笑的告訴裴霜降“哥以後要娶她”的女孩,也在此時向他提出了分手。
十八歲的裴宴執,從天之驕子變得一無所有。
他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對裴霜降說一句重話,他隻是用那雙瞬間沉寂下去、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睛看著她,然後帶著她搬進了陰暗潮濕的廉租房。
“裴霜降,”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從今天起,待在我身邊贖罪。”
此後五年,那個溫柔寵溺的哥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她隻有冷漠、忽視、用言語刺傷她的裴宴執。
她默默承受著,把所有苦楚和委屈都咽回肚子裏,這是她欠他的,欠裴家的,她該贖罪。
直到那個他喝得酩酊大醉的夜晚,他把她錯認成了林歲微,喊著那個名字,占有了她。
第二天醒來,他看著床單上的落紅和她蒼白的臉,什麼也沒說。
但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似乎在這種扭曲的關係裏找到了另一種報複和宣泄的途徑,而她,從不反抗。
後來,他憑借驚人的能力和狠戾的手段,一步步東山再起,重建了比昔日裴氏更龐大的商業帝國。
而林歲微,也從國外回來了。
她哭著對裴宴執解釋,當年的分手是家族以死相逼,她從未變心。
於是,他們破鏡重圓,他的一切似乎都在重回正軌,變得光明耀眼。
隻有她,裴霜降,在黑暗的泥沼裏越陷越深。
他不知道的是,前些年,為了給他湊足最初的創業資金,她瞞著他一次次去賣血,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前不久,她查出癌症晚期,最多還有半個月。
哥哥,我知道你恨我。
但等我死了,你的恨,也該結束了吧?
地上的冰冷透過單薄的衣衫滲入骨髓,裴霜降蜷縮著,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獸。
就在這時,被她扔在遠處的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
她掙紮著爬過去接起。
電話那頭是裴宴執冰冷的聲音:“送一件外套到夜色,二十分鐘內趕到。”
不等她回答,電話已經被掛斷。
裴霜降掙紮著爬起來,忍著身體的劇痛和虛弱,拿起外套衝出了門。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眼看時間要到了,她心急如焚,付了車費直接下車,冒著大雨拚命朝酒吧方向跑去。
雨幕模糊了視線,突然,一輛逆行的電動車猛地從拐角衝出,狠狠將她撞倒在地!
泥水濺了她一身,手肘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
但想到裴宴執的命令,她還是咬著牙,艱難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跑。
二十分鐘後,當她推開包廂門時,裏麵一片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帶著各種打量、驚訝、鄙夷和看戲的意味。
裴宴執坐在主位沙發上,林歲微依偎在他身邊。
他看到裴霜降這副樣子,好看的眉頭立刻厭惡地皺起:“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是想博取誰的同情?”
裴霜降低下頭,沉默地把外套遞過去,一言不發。
裴宴執接過,看也沒看,直接溫柔地披在了林歲微身上,低聲問:“這樣有沒有好一點?還冷不冷?”
林歲微柔柔地靠著他:“嗯,好多了,謝謝宴執。”
裴霜降轉身想悄悄離開。
“站住。”裴宴執的聲音再次響起,“微微剛才玩遊戲輸了,要罰酒。她胃不好,你替她喝。”
裴霜降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他……讓她喝酒?
她對酒精嚴重過敏,沾一點就會渾身起紅疹,呼吸困難。
很久以前她生日宴上,有個豪門少爺灌了她一杯酒,她當場就休克暈了過去。
那時候的裴宴執急得眼睛都紅了,抱著她瘋了一樣衝向醫院,不顧一切地動用所有關係開綠色通道,召集全院專家會診,守了她一天一夜沒合眼。
事後,他不顧裴父的勸阻,用近乎殘酷的手段,直接把那個人的公司搞到破產,並在圈內放話,以後誰再敢讓他妹妹沾一滴酒,就是與他裴宴執為敵,他必定讓對方傾家蕩產,悔不當初。
那時,他是她的守護神。
如今,親手遞上酒杯,逼她喝下穿腸毒藥的人,也是他。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但最終,她還是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杯酒。
如果這樣能讓他解恨,能讓他心裏好受一點點……她喝。
一杯,兩杯,三杯……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她的喉嚨,灌入胃中,像點燃了一把火。
很快,熟悉的窒息感和癢意開始從皮膚深處鑽出來。
她強忍著不適,喝完了整整一桌的罰酒。
喉間的腥甜再次湧上,她死死咽下去,聲音嘶啞地問:“我可以走了嗎?”
裴宴執晃著手中的酒杯,眼神漠然:“彈鋼琴的人下班了。微微還想聽,你上去接著彈。”
他打了個響指,侍者竟然抬上來一架鋼琴。
裴霜降走近,瞳孔驟然收縮。
那潔白的琴鍵上,竟然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尖銳的碎玻璃!